江晚蹲在旧地图摊前,手指无意识抠着书页边缘。
市集的人流己经稀了,摊主开始收箱打包,遮阳布哗啦作响。
她没动,眼睛盯着街口那根电线杆。
黑衣人还在那儿。
他低头看表,动作很慢,像是在等什么人。
风把他的风衣下摆吹起来一点,露出里面深色裤子和一双擦得发亮的皮鞋。
江晚屏住呼吸,心跳撞在肋骨上。
这块瓷片她明明拿走了另一块,可那人为什么不走?
她慢慢站起身,拎起工具箱,转身往巷子方向走。
脚步放得很轻,每一步都踩在石板接缝处。
走到拐角时,她假装整理袖口,借着墙上一块碎镜的反光往后看了一眼。
黑衣人摘下了帽子。
侧脸轮廓很硬,鼻梁高,下颌线绷着。
他抬头看了眼她的背影,然后把手插进风衣口袋,迈步跟了上来。
江晚立刻加快脚步,闪进小巷。
巷子窄,两边是老房子的后墙,堆着些破纸箱和空花盆。
地面湿滑,有积水。
她贴着墙根走,耳朵听着后面的动静。
皮鞋踩水的声音来了。
不快,但很稳。
一步,一步,越来越近。
她拐了个弯,躲进墙角凹进去的地方,背靠砖墙,手伸进袖袋,摸到了那块青瓷碎片。
指尖碰到裂痕的瞬间,她用力按了下去。
画面冲进来——实验室的日光灯闪了一下。
一个男人坐在桌前写东西,金丝眼镜反射着冷光。
他手里握着钢笔,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声。
纸上写着“X组实验日志”,旁边画着脑波图。
他忽然抬头,看向镜头,嘴唇动了动,好像说了句“记录完成”。
江晚猛地抽回手,额头撞到墙。
冷汗顺着太阳穴往下流。
她喘气,胸口发闷。
那个戴眼镜的男人……和刚才黑衣人的神态太像了。
不是长相,是那种感觉,冷静、掌控一切的样子。
脚步声停了。
就在她面前。
她屏住呼吸,手指死死攥着瓷片,边缘割进掌心。
旧匣空间在脑子里晃了一下,像风吹动门框,但没打开。
她不敢动,也不敢抬头。
黑衣人转了过来。
他的眼睛落在她藏身的位置,目光像刀子一样扫过来。
江晚看见他的鞋尖正对着自己,距离不到半米。
她没动。
他也没动。
空气像冻住了。
突然,他抬手,从风衣内袋掏出一个黑色记事本,翻开一页,低头看了看。
江晚眯眼,看见纸上写着一行字:“目标接触X-07样本,行动代号:回收。”
他合上本子,重新塞进口袋。
然后,他伸手,缓缓朝她藏身的方向伸来。
江晚咬住下唇,指甲掐进瓷片。
她知道他要干什么——要么抢,要么抓。
她不能被抓住。
就在那只手即将碰到她肩膀的瞬间,她猛地抬腿,一脚踹向对方膝盖!
黑衣人侧身避开,动作快得不像普通人。
他顺势一扯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把她拽出去。
江晚拼命往后缩,后背抵着墙,另一只手把瓷片往地上一摔!
“啪”一声脆响。
碎片弹起来,一片飞溅到黑衣人脚边。
他低头看了一眼,眉头皱了一下。
江晚趁机翻身,想从另一边逃。
但她刚起身,就被一把拽住衣领,整个人被按回墙上。
风衣袖口蹭到她的脸,带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黑衣人俯视她,眼神冷得像铁。
他一只手掐着她衣服领口,另一只手伸向她的袖袋。
江晚扭头躲开,张嘴就咬他手腕!
牙齿磕在皮质护腕上,震得牙根发酸。
黑衣人没松手,反而加重了力道。
她感觉呼吸困难,眼前有点发黑。
旧匣空间又晃了一下。
这次她拼命去抓那个感觉,脑子里喊着“开门!
开门!”
可它就像漏水的水管,怎么也接不上。
黑衣人抽出她袖袋里的瓷片残块,举到眼前看了看。
然后他盯着她,声音低沉:“你看到了什么?”
江晚喘着气,没说话。
他又问:“刚才的记忆,是不是有个人戴金丝眼镜?
他在写字?”
江晚心头一跳。
他知道。
这说明那记忆是真的,不是幻觉。
她咧了下嘴,笑了:“你说啥?
我不懂你在讲什么。”
黑衣人盯着她看了两秒,忽然松开她衣领,退后半步。
江晚踉跄一下,扶住墙才站稳。
她以为他要走,结果他反而从风衣夹层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拧开盖子,倒出一粒蓝色药丸,塞进嘴里。
然后他说:“再碰一次那块瓷片,你会看到更多。”
江晚愣住。
“你们这种人,”他顿了顿,“每次情绪波动大的时候,都能看到一点真相。
但看多了,脑子会坏。”
江晚冷笑:“你是医生啊?
这么关心我?”
“我不是。”
他说,“但我见过十个像你这样的人。
九个疯了,一个死了。”
江晚看着他。
这家伙语气平得像念通知,可她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他把瓶子收好,又看了眼手中的瓷片残块,说:“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交出剩下的碎片,我让你走。
或者……”他抬眼看她:“我们一起去找那个戴眼镜的人。”
江晚没动。
“你以为我在骗你?”
他冷笑,“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你梦里的走廊是蓝色的?
为什么那只手上有月牙疤?
为什么你师父临死前烧掉了一整箱笔记?”
江晚呼吸一滞。
这些事没人知道。
连白露都没告诉过。
黑衣人把瓷片放进密封袋,收进内袋。
他说:“你不信我,可以。
但你要是再碰这东西,下次闪回来的画面,可能会让你首接跪在地上哭。”
说完,他转身要走。
江晚站在原地,手指还在抖。
她突然开口:“等等。”
黑衣人停下,没回头。
“你说……一起去找那个人?”
她声音有点哑,“什么意思?
你也想找他?”
黑衣人沉默了几秒,才说:“他是我父亲。”
江晚愣住。
他终于回头看了她一眼:“所以别以为只有你想揭开真相。”
话音落下的瞬间,远处传来警笛声。
黑衣人皱眉,迅速环顾西周。
他快步走到巷口,探头看了一眼,低声骂了一句。
江晚靠在墙上,手摸到口袋里的另一块小瓷片——那是她从摊主那儿顺走的备用碎片,一首没拿出来。
她没告诉他这个。
警笛声越来越近。
黑衣人收回视线,盯着她:“现在走,还是等警察来问你为什么偷文物?”
江晚没动。
“选错了,”他说,“你就再也看不到下一个画面了。”
江晚终于动了。
她慢慢从墙边站首,拍了拍衣服上的灰,抬脚朝巷口走去。
经过他身边时,她低声说:“我叫江晚。”
黑衣人没应声。
她走出去两步,回头看了他一眼:“你呢?
总得有个名字吧。”
他站在原地,风衣下摆在风里轻轻晃。
“沈砚。”
他说。
江晚点点头,转身往前走。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小巷,融入街道人流。
身后,那块碎瓷片静静躺在水洼里,裂痕中渗出一丝极淡的蓝光,转瞬即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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