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点小说 其他类型 贬妻为妾?和离后全家跪求我原谅:叶蓁叶镇南番外笔趣阁

本书作者

醒梨

    男女主角分别是叶蓁叶镇南的其他类型小说《贬妻为妾?和离后全家跪求我原谅:叶蓁叶镇南番外笔趣阁》,由网络作家“醒梨”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回到自己院子,叶蓁洗了个热水澡,一边用内力烘干头发,一边斜靠在榻上清点陪嫁铺子和丫鬟婆子。夜色初降,月上树梢。叶蓁刚把单子收好,卧房门便被一脚踹开。徐元景战甲未脱,一身秋夜寒气,兴师问罪:“叶蓁,本将一日不在府中,你便欺凌寒烟,顶撞母亲,还破坏元妙的婚事,未免太过恶毒!”叶蓁日间淋雨,当下只披一身素色单衫,寒风入内,不禁打了个喷嚏。她揉揉鼻子,漫不经心:“这么大风,你开着门是想冻死我罢?徐将军未免太过恶毒。”徐元景没想到她倒打一耙,不禁一怔。叶蓁挑眉:“还不关门?为了另娶竟要杀妻,果真狠心。”徐元景只好把门关上,再回头已不知如何发火,只能面露无奈:“蓁儿,我明白你对我有怨,你有什么不满都冲我来,她们是无辜的。”叶蓁抬眼冷睨:“陆平关...

章节试读

回到自己院子,叶蓁洗了个热水澡,一边用内力烘干头发,一边斜靠在榻上清点陪嫁铺子和丫鬟婆子。
夜色初降,月上树梢。
叶蓁刚把单子收好,卧房门便被一脚踹开。
徐元景战甲未脱,一身秋夜寒气,兴师问罪:“叶蓁,本将一日不在府中,你便欺凌寒烟,顶撞母亲,还破坏元妙的婚事,未免太过恶毒!”
叶蓁日间淋雨,当下只披一身素色单衫,寒风入内,不禁打了个喷嚏。
她揉揉鼻子,漫不经心:“这么大风,你开着门是想冻死我罢?徐将军未免太过恶毒。”
徐元景没想到她倒打一耙,不禁一怔。
叶蓁挑眉:“还不关门?为了另娶竟要杀妻,果真狠心。”
徐元景只好把门关上,再回头已不知如何发火,只能面露无奈:“蓁儿,我明白你对我有怨,你有什么不满都冲我来,她们是无辜的。”
叶蓁抬眼冷睨:“陆平关将军尸骨未寒,陆寒烟便与你苟且,老夫人和徐元妙用我母亲的遗物做回礼,她们哪里无辜?”
“这......你都知道了?”徐元景眼神一虚,道:“此事怪我难以自控,寒烟只是爱我,她有什么错?至于我母亲......她不知道那是你母亲的遗物,不知者无罪,你怎能当着项家人的面落她颜面?”
说到最后,他又硬气了。
“所以呢,你想怎么样?”叶蓁不屑再争辩,指尖勾起一缕头发玩转,姿态疏懒。
徐元景一噎,想起老夫人的要求,眼神复杂:“咱们是一家人,你莫要再计较那些嫁妆和银钱,我不会追究你不敬婆母。”
说来说去,还是要贪她的钱,叶蓁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没别的可说就出去,别打扰我就寝。”
徐元景微愠,堂堂将军,何时被人如此轻慢过?
然而他自知理亏,又不得不为将军府的开销着想,只能强压不悦,继续谈判:“寒烟说了,若你不愿做平妻,她来做平妻也可以,你依旧是将军府的正妻主母,这下你总该满意了?”
叶蓁觉得恶心,看他的眼神仿佛看茅房里的苍蝇:“我本就是明媒正娶入门的,不需要无媒苟合之人相让,想用名分做筹码使用我的嫁妆和铺子营收,做梦。”
她只是捍卫自身权益,并不在乎徐元景正妻的名分。
鄙夷的姿态话语刺痛了徐元景的自尊,他身侧双拳紧握,眸中怒意翻涌:“好,本将军半点儿也不稀罕你那些铺子收入,将军府更不需要你养!但我母亲的天心丸,关乎性命,你必须继续提供。”
“一粒二百两,我的劳动一百两,一共三百两。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叶蓁冷笑。
徐元景一惊,不愿相信:“怎么可能这么贵,你分明是在故意为难。”
“那你自己去寻天医客求药罢。”叶蓁打了个哈欠,她实在懒得掰扯,只想坐等和离圣旨。
徐元景蓦地哑火。
京城达官显贵众多,寻天医客为自己治病的数不胜数,可也只有一个叶蓁求药成功,旁人连天医客的影子都见不着,这叫他上哪儿找?
思来想去,徐元景软了语气,一脸无奈:“蓁儿,我们是夫妻,你真要盘算得如此清楚么?我的军功荣耀你不也一并享有么?”
他作势抱她:“只要我母亲的病能治好,我答应你,不仅让你做正妻,日后也只与你生育子女,好不好?”
叶蓁倏然坐起来,大为震撼:“什么?还要我给你生孩子?”
她抬手成掌,一道内力打到徐元景身上,将他弹出门外。
她本不想动手的,实在是没忍住。
徐元景猝不及防,自半空摔落在地,不敢置信:“好深厚的内力,你不过是深闺女子,这怎么可能......难怪元妙说你是妖女......”
回答他的是重重的关门声。
堂堂将军,被闺阁女子扔出去拒之门外,徐元景又是难堪又是震怒,竟吐出一口血。
叶蓁把门闩拉上,世界终于清净了。
她吹灭灯火,安心躺到床上,一觉睡到大天亮。
叶蓁睫毛动了动,模模糊糊听到了云枝的声音:“老夫人,我们家姑娘还在休息,你们不能进去。”
“真是反了她了!这里是将军府,是本夫人的家,本夫人何处不能去?区区贱婢,也敢阻拦,来人,把她拖走!”老夫人怒喝。
叶蓁打开房门,刺眼的阳光照得她眯了眯眼:“云枝是我的陪嫁丫鬟,不是将军府的人,我看谁敢动她。”
她声音还带着几分慵懒,拉扯云枝的仆从却纷纷停了手。
老夫人愈发恼怒:“愣着干什么,你们到底是将军府的人,还是她叶蓁的人?”
仆从面面相觑,这半年都是叶蓁掌管家务,上上下下没有不服的,哪怕是老夫人发话,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徐元景扶额劝阻:“母亲,您身子不好,切莫动怒。”
“她竟敢殴打你,若不是烟儿告诉我,为娘的还蒙在鼓里!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儿媳妇,把咱们全家欺负个遍!这叫人如何不动怒?”
老夫人险些喘不过气,她抖着手,死死抓住徐元景的手臂,“你马上写休书,将这毒妇休出家门,听到没有?”
她看似身体不支,眼底却噙着算计,只要叶蓁被休出家门,那些嫁妆她就带不走。
徐元景只觉一个头两个大。昨夜他身染血迹,去了陆寒烟的院子,可他没想到陆寒烟会转头告诉老夫人,看向她的目光多了几分不解。
陆寒烟正扶着老夫人,被他一看,眼底瞬间浮现委屈,轻咬下唇。
徐元景心下一软,暗暗责备自己,寒烟不过是心疼他罢了。
他揉了揉打结的眉心,虽不想休妻,可又担心老夫人的身体,正左右为难,却听叶蓁打了个哈欠:“要不你们换个地儿商量,我还想睡个回笼觉。”
“儿啊,你听听她说的是什么话,难道这样的女人你也要么?烟儿哪里不如她?”
徐元景抿唇,心头着恼,这个女人,居然一点儿也不在乎他。
眼见老夫人几乎喘不过气来,徐元景半是担忧半是赌气道:“母亲说的是,儿子这就休妻。”
就在这时,一声悠长的唱喏传来:“圣旨到——”
将军府众人都变了颜色,忙跪在地上接旨。

霜飞秋晚,凉意侵怀。
叶蓁坐在床边,紧了紧深色罩衫。
烛火摇曳,映得她面色明暗不定,只一双清眸,定定望着眼前的男人,她刚回京的夫君徐元景。
徐元景依旧如初见时俊逸,只是半边脸多了一道疤。
叶蓁朱唇轻启:“你要陆寒烟以什么理由入府,表妹探亲?还是......纳妾?”
徐元景面露愧色,“寒烟是陆平关将军的遗孤,陆将军战死沙场,乃是忠烈之臣。何况他于我有恩,若非陆将军相救,这刀便会砍在我的脖子上。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怎么可能让她做妾?”
他摩挲着脸上刀疤,目光坚定。
“既是恩人之女来府探亲,我这便去安排房间侍婢,定不会委屈她。”叶蓁露出温婉笑意,手指却收紧在袖口。
徐元景抿唇,似有些为难,道:“不必。依母亲的意思,你退居平妻,寒烟为正妻。”
“什么?”叶蓁笑容一僵,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指甲蓦地嵌入掌心,“你也同意?”
嫁入徐家半年,她为婆母侍疾,使之病情好转,又用自个儿银钱维持徐家开支,与婆母关系虽未亲似母女,倒也和睦融洽,京城谁不赞她一句贤妻良媳?婆母怎会要她做妾?
徐元景低身坐到床边,握住叶蓁的手,神情略带局促,“你放心,我与寒烟是假成亲。太子爱慕她已久,可寒烟不愿入宫,更有陆将军遗愿,希望我与她有情人终成眷属。我母亲怜惜她一介孤女,暂且让她做正妻,待太子娶了正妃,便可和离,再将你扶正。”
叶蓁抽回手,起身站到床侧,脊背挺直,面露疑惑:“你既与表妹有情,又为何去定远侯府求娶我?”
可笑她自小孺慕武将,还以为自己觅得良人,没想到......
徐元景有些难堪,垂眸道:“当年宴会偶遇,我的确对你一见钟情,可上了战场,我才发现寒烟是女中诸葛,谋略不输男儿,外貌毕竟肤浅,她的聪慧更为难得。待我与她和离,定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携手到老,再不会有别的女人。”
叶蓁心中冰冷,唇边扬起讥诮:“由正妻贬为妾,即便再扶正,我叶蓁也早就颜面扫地,定远侯府也会声名受损。你既然娶到心上人,又怎会舍得和离?”
徐元景蹙眉,眸色失望,“和离是寒烟主动提出,她不愿意破坏我们的姻缘,实是不愿入宫,这才出此下策。我是一家之主,妻妾名分,本不需要你同意,也是寒烟让我征求你的许可,她处处为你考虑,你却只在乎虚名。”
叶蓁面色平静,眼眸却幽暗如寒潭。若她不同意,定远侯府绝不会坐视不理,看似征求她同意,实是预防定远侯府发难,陆寒烟的确有几分聪明。
她并未直言,只淡淡道:“陆平关将军为国捐躯,自然值得敬重,但我依旧拒绝你的提议。而且,我不相信这样铁骨铮铮的将军,和他的遗孤,会用这等抢夺他人夫婿的卑劣手段完成遗愿,我要见一见陆寒烟。”
徐元景眉心拧起,不悦:“陆将军只是不想寒烟受委屈,为人父母,这是人之常情。我母亲提出的方法,既能完成将军遗愿,又能堵住天下人的嘴,分明是两全其美,你怎能说自己的婆母卑劣?”
他们的两全其美,却要委屈她来成全,凭什么?叶蓁心中冷笑连连,不再辩驳,暗自下了决心。
见她沉默,徐元景以为她知错,便轻柔了语气,将她拉到身侧,“天色已晚,寒烟已经歇下了,我们不提她了,有什么话明日再说罢。”
烛光下,叶蓁肤白如瓷,眉眼如画,卸钗后的秀发浓墨般披散在肩,点漆朱唇,相映成趣。
徐元景眼底泛起赏慕,“成婚当日我便出征,尚未与你圆房,蓁蓁,这半年辛苦你了。你放心,我定不会冷落了你。”
谈话间伸手解衣。
叶蓁心头泛起恶心,语气疏离:“我月事来了,身体不适。”
徐元景手一顿,脸上掠过失望,叹道:“既然如此,你好好歇息。明日我还有公务,你若有事寻寒烟,可以去母亲的院子。”
说罢,披上外袍出门。
叶蓁思绪千转,对灯枯坐,一夜无眠。
翌日一早,叶蓁梳洗完毕,便来了安宁居。
刚进院门,便听到谈话声。
“这半年,烟儿在边境吃了不少苦罢?听说你在军中担任军师一职,智谋出众,不仅帮助主帅签订了和约,还帮你表哥立下战功,真真儿是陆家的好女郎。”
“有元景表哥陪着,不苦。那些计策也多亏表哥力荐,才会被元帅采纳,只要能报父仇,守国家,烟儿便心满意足了。如今来了姑母身边,更是想都不敢想的福气。”
叶蓁来到门边。
老夫人正眼含热泪满面心疼,抱着陆寒烟抚了又抚,陆寒烟也泪眼莹莹,好一副姑慈侄孝的温馨场面。
二人看到叶蓁,忙直身正坐,拭去眼泪,恢复体面。
老夫人冲叶蓁招手,满面慈和,“蓁儿快来,见见烟儿,往后你们便是姊妹,以你二人的品性,定能和睦相处。”
叶蓁抬眸,静静打量陆寒烟。
一身素白衣裙,清冷中透出脆弱,宛如落难仙子,我见犹怜。唯有一双柳叶吊眼,流转之间稍显精明。
陆寒烟亲切拉住叶蓁的手,言语轻柔:“叶蓁姐姐贤名在外,妹妹在边关也有耳闻,仰慕已久,今日一见,果真是大美人。”
叶蓁不动声色抽出手,眉目疏淡:“陆姑娘,我是家中独女,并无姊妹,不敢当您这声姐姐。”
老夫人和陆寒烟的面色俱是一僵。
陆寒烟强笑道:“是我唐突。”
“没关系,接下来我也会唐突。”叶蓁勾唇,“陆平关将军半年前战死沙场,尸骨未寒,陆姑娘此时嫁人,未免太过仓促了罢?”
陆寒烟俏脸一白。
老夫人面色微沉,手指拨弄一串碧玉佛珠,“蓁儿,元景和烟儿青梅竹马,陆将军唯一的心愿就是是玉成佳偶,你素来贤惠,难道不肯成全之美?”
她忽而面露难色,叹息:“做平妻是委屈了你,可掌家大权依旧是你的,他日烟儿在战场辅佐元景立功,你便在家里安心享受尊荣,这还不够吗?”
叶蓁抿唇轻笑,声染讥诮:“婆母的意思是,我只有平妻的位分,却干着主母的活?”
如果没有她的陪嫁铺子和嫁妆,徐家开支必然大减,老夫人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老夫人手指一顿,脸色难看得险些滴出水来。
陆寒烟咬着下唇,泪水盈睫:“夫人放心,只要太子娶了正妃,我便立刻与元景表哥和离,将正妻之位还给你。”
“太子什么时候说过非你不娶,我在京城多年,怎么从未听说?”叶蓁挑眉,眼底讥诮更甚,她抬指拨了拨陆寒烟衣领,露出一颗粉红印记,“何况你早与徐元景有夫妻之实,天家更不可能让你入宫。至于和离,若有了孩子,你当真打算和离么?”
她早就知道,所谓太子爱慕,日后和离,不过是哄她自甘降妾的权宜之计。

将军府内正热闹。
正厅上首分别坐着老夫人和项老太太,老夫人下首是徐元景的妹妹徐元妙,项老太太下首坐着项祺轩。
桌子正中放着紫檀木盒,红布打底,一对白玉连环安放其中,色泽温润,莹莹有光。
“这玉连环一瞧便不是凡品,怎好收如此贵重的物件,老夫人不再思量一番?”项老太太满眼欣赏,却将木盒往老夫人那边轻推半寸。
老夫人慷慨一笑,把木盒往回推了一寸:“男女佳缘,便如玉连环一般,刚柔相绕,永不分离。寓意如此吉祥,再没有更合适的了。”
项老太太满意颔首,“既然如此,老身就......”
“却之不恭”四个字还未出口,便被叶蓁清朗的声音打断:“怎么会没有更合适的?婆母,您忘了吗,将军府库房有个正阳绿翡翠同心结,永结同心,最吉祥的寓意,怎么不将它拿来做回礼,反倒用亡母为我陪嫁的玉连环呢?”
在场众人面色都难看起来。
项老太太面露不悦,沉声问:“老夫人,果真如此?”
项家家主是正三品光禄大夫,而徐元景只是从四品宣威将军,这桩婚事原是徐家高攀,老夫人心头发颤,生怕女儿错失了好人家,忙陪笑道:“怎么会,蓁儿,你是不是糊涂了?”
她横了叶蓁一眼,眼含警告。
徐元妙也连忙起身,抱住叶蓁手臂,挤出撒娇般的笑容:“好嫂嫂,你再好好想想,别是记错了。”
叶蓁抽出手臂,正视项老太太的眼睛,坦然道:“凡嫁妆皆有礼单,老太太如有疑虑,取我的嫁妆单子,一看便知。”
项老太太阅历丰富,一打眼就明白过来。徐家老夫人这是舍不得自己的翡翠同心结,便拿了儿媳妇的嫁妆做回礼。
她将紫檀木盒盖上,往老夫人方向推了两寸,脸色也冷了下来:“项家乃诗礼之家,决不能夺人亡母遗物。”
此言暗讽徐家失礼,老夫人脸上挂不住,险些将手中佛珠扯断。
她不好当众冲叶蓁发火,只能强笑找补:“瞧我,年岁大了,忘性也大,嫁妆单子上有什么都记不清了。素来听闻老太太宅心仁厚,还望谅解则个,徐家定备厚礼弥补过失。”
项老太太脸色略微缓和,正欲说话,却听叶蓁轻笑:“老夫人忘性大,还是取出我的嫁妆单子合计一番,免得元妙的嫁妆单子上,多了我的嫁妆,那便贻笑大方了。”
老夫人脸上飞快掠过一抹恼恨,很快面露委屈,伤心嗔怪:“你这孩子,婆母待你宛如亲女儿一般,怎会用你的嫁妆给元妙添妆?你如此质疑,真真儿叫婆母心寒。”
徐元妙指尖掐紧袖口,忍不住尖声道:“兄长是将军,徐家还不至于用嫂嫂的嫁妆贴补。”
话落,她意识到有所失态,忙不安地望向对面,只见项祺轩用手指缓慢敲击桌面,面带疑虑,不禁心中暗怨叶蓁。
叶蓁面不改色,却话里有话:“若要人心里踏实,自当合计明白。婚姻大事,还是更谨慎些才好。”
将军府虽不至于山穷水尽,但老夫人与徐元妙爱好与京城贵妇社交,衣服首饰花销极大,自她入府,大部分开支都要取用陪嫁铺子的盈利,平日里也会拿她嫁妆自用。老夫人手上那串碧玉佛珠,便是她的嫁妆之一。
往日是她把她们当成一家子,不愿计较,可真算起账来,她笔笔心中有数,只是如今还是徐家儿媳,不便公然揭露罢了。
项老太太眼含精光,在三人身上一打转,心下有了计较,起身淡声道:“看来徐家对二小姐的嫁妆尚有争议,这是徐家的家事,老身不便掺和。婚事,咱们容后再议。祺轩,咱们造访已久,不便叨扰,回府罢。”
项家愿与将军府结亲,本就是看将军府的岳家是定远侯,这才降低要求。外人都道定远侯是闲散人,她却知道,叶镇南是唯一一个有从龙之功,却能安然无恙至今的天子近臣。
可如今看来,叶蓁与徐家人颇有龃龉,定远侯未必会帮衬徐家,那这桩婚事便要重新评估了。
“老太太,您何不留下吃个便饭?”徐元妙急急挽留。
项老太太看也没看她一眼,拄着拐棍径自往前走。
徐元妙咬咬下唇:“祺轩哥哥......”
项祺轩只略一迟疑,便马上去为自家祖母撑伞。
“元妙!”老夫人阖眼唤住她,今日婚事已是定不成了,不能再叫女儿失了分寸。
待项家人离开,徐元妙憋不住了,手指叶蓁,柳眉倒竖:“叶蓁,你为何偏偏要在纳征之日计较那些个嫁妆?不就是一对玉连环么,我是你小姑,何必如此小气!”
叶蓁将紫檀木盒拿到手中,唇角勾起一抹讥诮:“你兄长是将军,徐家何至于用我的嫁妆贴补?你们若大气,何不拿自家库房的翡翠同心结,偏要用别人的嫁妆?”
“你......”徐元妙一时无法反驳,气得眼泪直掉,“你就是嫉妒我能嫁得比你好!”
叶蓁“噗嗤”一笑:“你的意思是,徐元景比不上项祺轩?”
徐元妙“你”了半天,只能恨恨骂道:“牙尖嘴利。”
老夫人本就恼了叶蓁,更兼心疼女儿,终于装不下去,蓦地一拍桌子,厉声斥道:“放肆!女子终身大事何等重要,你如此做派,若是毁了元妙的姻缘,本夫人定叫你在京城名声扫地!”
叶蓁斜睨着她:“老夫人知道女子终身重要,却还要同你侄女一起毁我姻缘,您信佛,自当知道这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老夫人攥紧手中佛珠,怒极反笑:“果然是在计较寒烟入府一事,你这心胸狭窄的妒妇,亏你还是定远侯的女儿,如此斤斤计较,小家子气,和那些市井妇人有何区别!”
她说话太过难听,一旁的云枝都要憋不住还嘴,却见叶蓁依旧情绪稳定,淡然自若:“市井妇人精打细算生活,没什么不好的,本姑娘的确应该向她们学习。云枝,传话给各铺掌柜,打今儿起停止一切将军府的银钱供应,没有本姑娘准许,谁要支钱都不许答应。”
云枝马上转怒为喜,“好嘞姑娘。”
“还有,把嫁妆单子取出来一一清点,若少一个物件,折成银两记在账上,这是将军府欠咱们的,一分都不能少。”叶蓁悠悠抬眸,“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云枝爽快答应。
老夫人脸色黑成锅底,腮肉直抖:“你这是什么意思?叶蓁,你别忘了自个儿是徐家的媳妇,将军府用自己人的银钱,天经地义。”
徐元妙把眼泪一抹,紧跟着附和:“没错,那都是你自愿赠与,将军府根本不欠你的。”
叶蓁冷眼轻瞥,嗓音微沉:“首先,嫁妆是你们私自动用,并未获得准许,必须一五一十还给我。其次,往日赠与将军府的银钱是我自愿,所以并未讨还,停了供给,也是天经地义。云枝,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是,奴婢这就去。”
叶蓁捧着紫檀木盒,大步离开。
身后传来老夫人气急败坏的怒骂:“贱人,本夫人定要元景休了你,嫁妆你一分都别想带走!”
话落心口发痛,只能扶着桌子拼命气喘。
徐元妙见母亲痛苦,又急又怒,恨得抄起桌上的茶盏往叶蓁背后砸。
叶蓁唇角噙着冷笑,头也没回,一道无形劲风以她为中心向周围扩散,茶盏在半空碎成齑粉。
徐元妙惊得瞪大双眼,口中讷讷:“这怎么可能......妖女,她是妖女......”

老夫人大惊失色:“什么,烟儿,你糊涂啊,怎能婚前失贞?”
陆寒烟忙捂紧领口,眼泪顺着脸颊流下,一脸难堪:“姑母,表哥他是男人,又与我情投意合,我......”
老夫人捂着胸口,猛喘几口,忙从袖袋里掏出瓷瓶,倒出一颗药丸吞下,这才缓过劲儿来。
她想出言责备陆寒烟,看后者楚楚可怜,又眸色一软,“罢了,姑母一定让他对你负责。”
老夫人看眼瓷瓶,空空如也。便转向叶蓁,挤出一丝笑:“蓁儿,天心丸吃尽了,你记得去找天医客,多囤几瓶备用。”
叶蓁眸色疏淡,面容平静:“天医客云游四方,如今我也寻不到他的踪迹,婆母当另请高明才是。”
无人知道,她就是天医客。
早年叶蓁身体娇弱,定远侯叶镇南爱女心切,便把她送往天山派疗养。天山派掌门天医客见她聪慧过人,便收为关门弟子,传授毕生所学。
回京之前,天医客寿数将近,不仅将一身内力传于她,更让她扮作自己的样子,维持天山派运转。
从此,她便成了闻名江湖的天医客。
往日她尽心服侍老夫人,亲自炼制天心丸为其医治心疾,再吃半年便能彻底痊愈。可老夫人不仁,便不能怪她不再提供药物,毕竟天心丸价格昂贵,她分文不取供应半年,已是仁至义尽。
见过陆寒烟,叶蓁不再多言,拂衣离开。
老夫人面色一变,颤抖手指指着她的后背:“叶蓁,我待你不薄,你竟这般态度......”
陆寒烟连忙给她顺气:“姑母消消气,身为正妻,骤降为妾,她自是不愿,便想用天心丸拿乔,逼迫咱们妥协。倘若她真不顾婆母性命,定会被万人唾骂,元景表哥也不会放过她。”
老夫人喘过气来,拨了两下佛珠,沉凝片刻:“烟儿说的有理,能求得天医客赐药,代价不小,能做到这等地步,她必是爱惨了元景。想来这番做作,不过是欲擒故纵,以退为进罢了。”
叶蓁并未走远,她内力深厚,将二人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不禁自嘲一笑。
当初她的确对徐元景颇有好感,可从偶遇到求娶再到成婚,总共才见三面,能有什么深情厚爱?她医治老夫人,一半是为人儿媳的责任,一半是医者仁心。可这两日她看透了徐家人,既要又要,贪心不足,她凭什么惯着他们?
回到院子,叶蓁让丫鬟云枝备马,直奔定远侯府而去。
庭院落满秋叶。
定远侯叶镇南拿着扫把,一瘸一拐,将落叶慢慢扫成堆。
“一,二,三......三个月没见到蓁蓁了。”叶镇南弓着腰数落叶堆,原本闲适的眉眼多了几分思念。
话音刚落,便听叶蓁讶然询问:“父亲,您堂堂侯爷,怎么亲自扫落叶?”
她接过扫把,把三堆落叶扫成一堆,回眸轻笑:“这下,一天就见到了。”
叶镇南爽朗大笑,眼含慈爱:“蓁蓁出嫁以后,我这闲人无聊得很,叫他们都不许打扫落叶,让我扫来解闷。”
他年轻时追随当朝永明帝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然而为救永明帝残了一腿,再也无法上战场。武将没了用武之地,久而久之,便成了有名的闲散侯爷。
往事不可追,叶镇南一把拉住女儿,边走边说:“听闻你夫君昨日归来,你不在家与他郎情妾意,回娘家做什么?”
叶蓁沉默片刻,将这两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与父亲交代清楚。
知晓情况,叶镇南怒发冲冠,蓦然拍桌,老檀木桌霎时碎成齑粉,“无耻徐家,真当定远侯府无人?”
就在众人以为叶镇南要冲去将军府为女儿出气时,他却冷静下来,沉眸望着叶蓁:“女儿,你想怎么做,父亲帮你。”
叶蓁为叶镇南斟了杯热茶,看着茶叶尖儿在水中舒展开,面色沉静:“请父亲入宫,为女儿求一道和离圣旨。”
“和离?”叶镇南先是一惊,随即转怒为笑,将茶大口饮尽:“好!不愧是我叶镇南的女儿,有魄力!”
放下茶杯,他话锋一转,眼底透出几分关切,小心询问:“蓁蓁,和离之后,你打算如何?”
叶蓁抿唇,眸色坚定:“北秦犯边,猛将战死,东夏正是用人之际。女儿在天山派学了一身武艺,如今正是施展的时机,如果父亲允许,女儿愿披甲上阵,为国守边。”
叶镇南默然。
叶蓁抬眸,触及父亲忧虑的目光,不由心头一软,但还是咬咬牙道:“想当年,叶家无论男女都会上战场,祖母战功煊赫,被封为老太君,叔伯母们也随各位叔伯一同为国捐躯,堂姐十七岁便杀敌无数......”
“可她被敌军俘虏,你未曾亲眼看见她死得有多惨。”叶镇南蓦地打断,深陷的眼窝满是沉痛,“你母亲为了救她中了敌人埋伏,战死沙场。父亲无能,谁也护不住,叶家现在,只余你我二人了。”
说到最后,眼眶微红,眸中尽是苍凉。
思及叶家惨痛过往,叶蓁眸子泛起泪花,却坚持道:“父亲让我嫁人,是想要保护女儿,这些我都懂,所以遵从您的意愿出嫁。可结果您也看到了,后宅女子只能依附男人,一旦所托非人,便终生不幸,您愿意看女儿困于苑囿么?”
叶镇南再次沉默。
叶蓁郑重跪在父亲身前,铿然有声:“人固有一死,于宅院之内蹉跎一生,只为着一个男子,还要时刻提防对方变心,这是何等窝囊!女儿宁愿面对刀枪箭雨,纵然马革裹尸,也是为了百姓河山,死得其所。何况,父亲难道不想为我母亲和叶家族人报仇雪恨吗?”
叶镇南手掌紧握成拳,眼底一片挣扎。
半晌,他阖了阖眼,像是突然放下胸中积石,叹道:“罢了。蓁蓁,父亲说不过你。你想做什么便去做罢,倘若累了,随时可以回来,父亲永远是你的靠山。”
叶蓁欣然落泪,行稽首大礼:“女儿一定会好好保护自己,决不让父亲伤心。”
叶镇南抚了抚她的头,笑笑:“好,父亲相信你。”
随后沉声唤道:“来人,备车入宫。”
叶蓁望着父亲一瘸一拐的背影,心头流过酸软暖流。
还未平复情绪,云枝就小跑入内,眉眼焦急:“姑娘,徐二小姐的未婚夫项祺轩,与他祖母项老太太来将军府纳征,听老夫人的意思,是要拿您嫁妆里的玉连环回礼,那可是侯夫人留给您的遗物!”
纳征又叫“过大礼”,男方带着聘礼来女家订婚,女方需回礼。如无意外,婚事便就此确定,之后便是请期、亲迎。
叶蓁面容逐渐冷却成冰,她抹去眼泪,沉声道:“回将军府。”
她绝不会让母亲的遗物落入他人手中。
东夏秋季多雨,叶蓁刚上马,便淅淅沥沥落下豆大雨点。她一夹马腹,马儿如离弦之箭奔腾向前。
雨越下越大,街上人们散去,唯有一辆马车慢悠悠自前方驶来。
“少爷,下雨了,咱还进宫吗?”
“你说呢?”
檀木扇柄撩开马车窗帘,露出一张线条流畅的清贵面孔,瑞凤眼眸思绪流转,眉心一点红痣似妖似佛,令人一眼难忘。
男子懒洋洋望了眼天,嘴角一挑:“大好天气,刚好让陛下心疼心疼边关将士。”
话音未落,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男子白净面容溅上几滴脏水。
“什么人雨天纵马,这是楼家大少爷的马车,长不长眼!”小厮怒骂。
“抱歉,在下定远侯府叶蓁,他日定登门向楼少爷致歉。”叶蓁马背上回眸,牢牢记住了车内那张惊艳的脸。
她遥遥拱手,回头继续赶路。
东夏门阀鼎立,皇权虽强,也要受制。楼家是权势最大的门阀世家,长子楼应闲在朝担任太子少师,不掌实权。然,她听父亲叶镇南说过,此子看似低调,实谋潜邸之恩,不容小觑。
原来,他就是楼应闲。
这个名字如羽毛般在心底轻轻扫过,不留痕迹。
楼应闲修长指尖轻轻抹去脸上污渍,眼眸划过一抹追怀,不紧不慢道:“既如此,楼应闲恭候叶姑娘光临。”
声音不大,却在暴雨天清晰传入叶蓁耳中。
叶蓁心下微惊,看来此人也是内功深厚的高手,父亲所言果然不虚。
马车内,楼应闲低笑,声音轻如叹息:“长这么大了。”
小厮挠了挠头,一头雾水:“少爷,您嘀咕什么呢?”
扇子从车内飞出,砸在他后脑勺上:“少管闲事。”
小厮捂着脑袋不敢多问,然而片刻后,却听自家少爷沉吟:“昨儿镇北关大军班师回朝,徐元景也回了将军府,原应小别胜新婚,可她却自称定远侯府叶蓁......飞鱼,去查查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