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秦思婷自然而然地挽住姜新阳的胳膊：“你女朋友？好可爱啊，上次没来得及介绍，我是姜新阳的‘哥们’！谢谢你救场，琴修好了吗？多少钱？我让我助理转给你！”

不等顾语涵开口，他们俩已经被朋友，拉进了宴会中心。

顾语涵随便找了个角落坐下，她不是没参加过姜新阳朋友们的聚会，每次融入得很艰难。

秦思婷不一样，她游刃有余地活跃在交际中。

顾语涵看着灯光下的秦思婷和姜新阳，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自己，不过是这场三人行中，最拙劣的小丑。

她起身，打算趁着没人注意离开。

刚走到门口，话筒却嗡地响了起来。

“好啦！大家不要问了！我承认！”秦思婷喝得有点多，脸颊红晕衬得她更美了。

她举起酒杯笑得很恣意：“我确实是因为分手回国的！但是，我爸爸已经下了追杀令，年底不嫁出去，就不让我回家！各位有合适的人选，欢迎推荐和自荐！”

她说的时候，眼神轻佻的拂过姜新阳黑着的脸。

几个人赶忙上前打圆场，是那天在画廊，跟姜新阳讨论画的发小刘怀：“你别喝多了逗我们玩，有新阳在这，我们可不敢觊觎你！”说着就要把话筒抢下来。

秦思婷却不肯：“我跟他是‘兄弟’大家别听他们瞎说，踊跃报名！”

姜新阳黑着脸，直接上前拉住秦思婷的手，秦思婷手里话筒没关嘟囔着：“你女朋友看着呢！”

姜新阳一把将话筒扔了出去，根本没有回头看顾语涵还在不在，扯着秦思婷，往宴会侧门就走。

顾语涵推开正门准备回家，刘怀也冲出来，开口替姜新阳解释：“嫂子，新阳他喝多了......”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走廊里传来的怒吼震住了，

顾语涵循声过去，

她站在走廊的转角处，看着尽头的姜新阳将秦思婷抵在墙上：“你到底有没有心？你知道你走以后，我是怎么过的吗？”

“怎么过的？跟你小女朋友过的呗。”秦思婷昂起头，直视姜新阳的怒火。

“她他妈就是个替身，你的替身！你说扔下我就扔下我，我痛的都快死了，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她长得像你，拉琴像你，我都要活不下去了！思婷，你别折磨我了。”他一拳砸在墙上，眼角亮晶晶地闪着泪。

下一秒，她捏住秦思婷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

秦思婷环住他的脖子回应他。

刘怀本来是想要替姜新阳辩解，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尴尬地看着这一切，不得不假装咳嗽，提醒忘情拥吻的两个人。

姜新阳不耐烦地循声望过去，

四目相对。

他瞬间放开了秦思婷，

顾语涵扯开嘴角，无声地笑了......

秦思婷瞪了一眼姜新阳放开的手，扭着腰朝顾语涵走了过来，

她一改最初的亲热，鄙夷的目光从上到下，打量着顾语涵，

“像么？”她转头问刘怀。

顾语涵气愤地别过脸。




2

姜新阳回来的时候，顾语涵还坐在镜子前面，盯着自己那张脸。

他像以往那样走过去，想要伸手摸她的头发，她下意识地躲开了。

“你闹什么脾气？”姜新阳语气不悦：“生日派对你不出现，打电话不接，信息不回。”

顾语涵随手抱过扔在地上的礼物：“礼物落在家里了，回来路上被别人撞倒，再要回去，欣欣说你们散了。”

姜新阳看了看顾语涵包扎好的膝盖，接过那套为他定制的画笔礼盒，眉头终于舒展开：“小迷糊，下次叫我接你。没我你可怎么办啊。”

在她头发上亲吻了一下，才满意的洗澡去了。

顾语涵狠狠地蹭了蹭刚刚被他亲吻过的地方。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还有微信提示音。

顾语涵转身走进了书房。

姜新阳的微信为了工作方便，常年在电脑端同步。

她从来没有好奇过，这是第一次，她悄悄地点开了屏幕。

思婷两个字明晃晃的置顶在最上方，顾语涵点开跳动的对话框

多希望陪在我身边的人是你，多希望每个生日都有你

1251天，你终于回来了。明早，我，还有你许愿的那些礼物，一起在接机口等你

姜新阳兴奋又深情的语气，是顾语涵从未听过的。

三年里，纪念日、顾语涵的生日，甚至连姜新阳父母的生日都是要顾语涵提醒，他根本记不住。

但秦思婷走的每一天，姜新阳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的淡漠，只给了她这个赝品而已，她还天真地以为，那是艺术家的傲骨。

点开头像，顾语涵的眼泪不自觉地滑落，秦思婷抱着大提琴，低着头，刘海垂下去。

顾语涵有一张一模一样的照片，是姜新阳指导她拍的，她一时分不清，自己是真的像，还是被姜新阳刻意装扮成另一个秦思婷。

浴室传来吹头发的声音，顾语涵匆匆进了卧室。

一整晚，姜新阳翻来覆去没有入睡，顾语涵背对着他，盯着空荡荡的墙壁，直到天渐渐变亮。

姜新阳蹑手蹑脚地起床，顾语涵猛地从背后抱住了他：“你去哪？欣欣说你最近都没有创作的计划，我不舒服，你留在家陪我好不好。”

虽然一夜没睡，但姜新阳明显心情很好，拍了拍她的手臂温柔地哄着：“乖，我有很重要的事，处理完就回来。你不舒服就让乔欣陪你。”

顾语涵执意不肯松开，她心里还有一点点期许，或许他愿意为了自己不去见秦思婷。

她的手透过胸口的缝隙探了进去，姜新阳的身体僵住了：“你不舒服，我可不舍得折腾你！乖乖等我！”最后竟然是掰开了顾语涵的手，将她按回了床上。

顾语涵看着精心打扮推门离去的姜新阳，轻抚摸刚才被他掰疼的手指。

他误会了，她不过想贴近他的心，问问他，那里装着的到底是不是顾语涵？

晚上，姜新阳没有回来，顾语涵也出了门。

在秦导酒店的咖啡吧，顾语涵刚坐下，秦导就兴奋地掏出了合同：“顾小姐，你上次说要结婚了，什么都不考虑，老实说我回去伤心了好几天，太为你惋惜。”

秦导是国际知名交响乐团“爱乐”的总监，做过很多大型歌剧导演。

看过顾语涵的演奏，特意飞来邀请她加入爱乐乐团。

这几年，国内外向顾语涵投来橄榄枝的乐团很多，她一心都在姜新阳身上，一分一秒都不愿意分开，所以无一例外，都拒绝了。

但“爱乐”在国际上都享有盛名，尤其是秦导提出由乐团推荐，让她去伯克利深造半年，是多少音乐人梦寐以求的学府。

顾语涵看着合同上自己的签名，和爱乐乐团的公章，终于露出了笑脸：

差点就为了这个渣男，放弃自己的梦想！

好险！

秦导显然更满意，临走还不忘叮嘱：“还有十天就开学了！手续乐团会办，你不用管，回去准备准备，我们伯克利见！”

十天？

回家的路上，顾语涵盘算着剩下的日子，应该够处理好这里的一切，重新开始了！




9

姜新顿了一下，将衣服扯下来朝她扔过去：“你搬空了衣柜吓唬谁呢？快点，没空看你演戏！”

毕竟在她心里，他已经是前男友了，所以早把他妈妈生日的事儿忘了。

想想这几年阿姨对她的好，顾语涵还是拿起了裙子，走进卫生间。

出来的时候，姜新阳已经在玄关处穿鞋，手里握着电话，满脸痛苦地低声哀求：“思婷，你别这样，求你了，我马上就到，你等我。”

顾语涵叫住他：“还去给你妈妈过生日吗？”

姜新阳攥紧了手机，难得温柔地哄她：“你先去，帮我哄哄她，我有点事晚点过去。”

顾语涵又回了卧室，继续把行李箱里，跟他有关的都挑出来，扔进垃圾桶。

一边挑，一边如释重负地哼着歌。

他不可能扔下秦思婷回老宅，

刚好，她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姜家二老。

最后，顾语涵的行李只剩下了一个小小的，完全属于自己的箱子。

她满意地打算洗个澡，美美地睡一觉。

姜新阳果然没再回来，

第二天傍晚，顾语涵推着行李，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个曾经属于他们俩的小家。

这家里的一切，都是她亲手布置的。

而今，就让一切都留在回忆里吧！

乔欣已经在门口等她，去机场的路上，她喋喋不休地叮嘱，还偷偷抹眼泪。

登机广播响起，乔欣抱着她：“你照顾好自己......”

话还没说完，顾语涵的手机不停地响。

顾语涵打开，是刘怀焦急的声音：“嫂子，你快来，阳哥要跟人打架！”

“嫂子，在星海滩，你快过来，我拦不住他！”

顾语涵翻了个白眼，拉黑了刘怀。

乔欣的电话紧跟着也响了，乔欣接听后，顾语涵隐约听到什么“手废了”、“打死了”之类的话。

乔欣眉紧紧地皱着，挂断电话，盯着顾语涵试探着说：“姜新阳出了点事，我得过去，你要不要......”

“放心吧！我直接就登机了，落地第一时间告诉你！”她笑着对乔欣挥挥手，

她知道乔欣想问什么，如果是以前，不用乔欣问，她就已经冲出机场，去找姜新阳了。

乔欣走后，顾语涵拿出手机给妈妈打电话，告诉她，自己会有几个小时的失联。

还没说话，妈妈先笑出了声：“刚跟你婆婆通完电话，婚宴地点她选好了，明早派车接我们，中午咱们一起去把席面定了！”

顾语涵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婚宴？”

“前天，你公婆都来家里，你跟新阳婚期我们都商量了，就这个月月底！亲戚朋友我们都通知好了！”

顾语涵嗡的一下愣在原地：“你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

“这有什么好商量的，你跟新阳好了那么久，还不是早晚的事儿，年轻人忙，不用你们操心......”

妈妈还说了些什么，顾语涵已经听不清了。

广播里响起登机提醒，中英文反复念着顾语涵的名字。

电话那头，她妈妈焦躁地也在喊着她.....




3

姜新阳一整晚都没有回家，也没有只言片语的解释。

第二天，顾语涵自顾自地收拾好琴，独自去了‘华风年度大提琴赛’。

这次比赛，顾语涵准备了三个月。

如今签了‘爱乐’其实她参不参加都无所谓了。

她来现场，更多是想欣赏别人的比赛也为自己的努力有个交代。

坐在候场室，姜新阳的电话突然打了进来，语气焦急：“你是不是来比赛了？你在哪儿？”

顾语涵怔住了，她没想到，他竟然还记得这次比赛，这是要赶来给自己助威？

“候场室，9号。”

很快，她就看到了姜新阳飞奔进来。

他完美的身材和长相，候场室的注意力都聚集过去。

“琴，你得琴呢？”姜新阳焦急地寻找，在看到顾语涵旁边的琴盒，直接抱起就走。

顾语涵在身后追了出去：“马上到我了，你拿我琴干什么？”

姜新阳头也没回，跑到幕布后面，将她的大提琴塞给了另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冲着顾语涵挑衅的扬扬眉。

只那一瞬，顾语涵就知道那个女人是秦思婷，她的侧脸，跟自己太像了！

直到目送秦思婷上台，姜新阳才如释重负的转身看向顾语涵，他跑的汗流不止，头发都浸湿了，黏在额头上。

姜新阳对一切都是淡淡的，他自己的画展都没这么拼命。

“思婷，她的行李落在中转机场了，没送来。比赛来不及了，借你的琴用一下！这是她回国首次比赛，至关重要，你体谅体谅”

顾语涵的大提琴是她恩师送的，恩师辞世以后，顾语涵宝贝那把琴，谁都不让碰。

姜新阳都知道，还是不管不顾地抢去，给了陌生的女人！

至关重要？

为了这次比赛，顾语涵没日没夜的练习，姜新阳还心疼地陪她好几个通宵，这一切在白月光面前，不堪一击。

“那是我的东西！我没有同意借给她！”

顾语涵失控，想冲过去把琴抢回来，被姜新阳死死地拽住：“又不是不还你，别吵，都开始了！”

曲毕，姜新阳如痴如醉地守在幕后，等着秦思婷下台。

顾语涵紧张的两只手去接自己的琴，秦思婷朝她嫣然一笑，故意脱了手！

嗡......

大提琴砸向台阶发出轰鸣，琴弦崩断！

“啊！我的手！”秦思婷挤出两滴泪，一脸歉意地看向顾语涵：“这琴不太顺手，我硬撑着结束，手疼得有点握不住。多少钱？我赔你！”

“哪里受伤了？”姜新阳瞬间紧张的语无伦次，直接将秦思婷抱在怀里朝门外冲去：“我们去医院，你的手不能有事，都怪我，没提前给你准备好。 我们去医院......”

“她哭了......”秦思婷环抱着姜新阳的脖子，目光讥讽地看向顾语涵。

姜新阳只是顿了一下，却始终没有回头看一眼。

顾语涵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滑落在大提琴上，她小心翼翼地将破碎的琴，装进盒子里，也试图一起装好自己破碎的心。

因为练琴，顾语涵有严重的腱鞘炎，每次发病，姜新阳也贴心地为她热敷、按摩。

就连姜新阳自己因为画画，手腕的伤也不少。

他一向温柔体贴，却也从来没这般紧张过她，甚至连他自己的伤，他也没露出这样慌张的神色。

他是真的爱秦思婷，比爱他自己都多吧。

顾语涵紧紧抱着自己的琴盒，回到乐团，递交了辞职报告。

在处理完一切，又默默地独自回家。

继续收拾行李。




8

顾语涵目光落在秦思婷握着的画布上，原来是这幅画！

那时候顾语涵刚跟姜新阳在一起，他们去郊外写生，他画下在向日葵花田中的她。

这幅画一直被挂在画廊最显眼的地方，这几年很多人求购，姜新阳都笑着拒绝：“还没有穷到要卖老婆！”

如今，画框已经被拆掉，画已经被秦思婷烧掉了一角。

“你不是说只爱我一个人吗？”秦思婷直视顾语涵，身体却在姜新阳怀里蹭了蹭：“你就是这么哄我开心的？”

“那画的是他女朋友！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贱？”被顾语涵拽着，乔欣只能试图骂醒姜新阳：“姜新阳你是个画家！你还有没有尊严？那是你这几年最好的作品！”

可姜新阳眼里只有秦思婷：“烧了你会开心吗？”

见她点头，他一把推开了拦着的销售员，扯着画，递到了秦思婷拿着的打火机上：

“只要你开心，整个画廊，随便你烧！除了那幅！”姜新阳的手，停在那张纪念着秦思婷第一次的画上。

秦思婷讥讽地看向顾语涵，点燃了手中的打火机。

乔欣想上去抢，被顾语涵死死地拽住，直到那幅画化为灰烬。

“无聊！新阳，我突然想去海边看日落！”秦思婷挽着姜新阳的胳膊，绕开她们俩，离开了画廊。

顾语涵松开了拽着乔欣的手，蹲下去，看着那一摊灰烬。

心里没有任何的波澜。

乔欣反而咧开嘴号啕大哭，将顾语涵抱住：“姜新阳你个渣男，王八蛋！不得好死！语涵，我帮你弄死那对狗男女！你别难过，啊，我好心疼你啊！”

顾语涵还得帮她擦眼泪：“咱俩到底谁被劈腿？你别哭了，我不委屈，我已经放下他了。”

姜新阳那样委曲求全的爱，让顾语涵看见了自己。

都是不被爱的人，

就放过彼此吧！

那晚，乔欣拉着顾语涵在她家喝到天亮。

两个人回忆一起走过的日子，说到顾语涵要离开这里，乔欣哭得泣不成声。

早晨，顾语涵看着乔欣红肿的双眼，心里很暖。

她的爱情没了，她的友情永远都在。

顾语涵轻手轻脚的，不想吵醒乔欣。

刚走到门口，乔欣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乔姐，你快看我发给你的爆料！”乔欣揉揉眼睛，翻了翻，气得一把将手机扔了出去。

顾语涵捡起来，页面上大红色的标题“新锐画家与女琴手的浪漫爱情”。

落日下，姜新阳的手插在秦思婷的长发里，眼神温柔地看向她。

下面还详细写出了秦思婷的简介，如何艰难求学，刻苦练琴。

“心机婊！姜新阳是不是智障啊！”乔欣气地骂了一句。

谁都看得出来，这爆料，就是秦思婷自导自演，为自己造势。

画家的受众群远远没有明星那么广泛，下面的评论也寥寥无几，但还是有人顺着找到了两人的微博互动。

秦思婷的每一条微博，姜新阳都是秒回复。

甚至每一年她的生日，他都卡着零点给她祝福。

这些，顾语涵从不知道。

她求姜新阳关注她微博的时候，他说：“账号都是工作人员负责打理，我不用微博。”

顾语涵翻出了自己的账号，清空了所有恋爱有关的内容。

好在明天，她就要离开了，新的一切都在等着她。

秦导打来跟顾语涵确认机票时间，

“嗯，谢谢，明天我会准时的。”顾语涵客气地回应，一边推开家门。

“你还知道回来！”姜新阳阴鸷的声音猛地响起，吓得顾语涵差点扔掉手机。

“明天见谁？你昨晚跟谁在一起？”

顾语涵没理他，自顾自地回房间，检查行李。

“我没空跟你吵，把你一身酒气的衣服换了，快点，都几点了！”姜新阳喋喋不休地跟进来。

顾语涵头都没抬，默默将所有跟他有关的东西挑出来，都扔到一边：“去哪？我没空。”

“你忘了！”姜新阳蒙了。

今天是他妈妈的生日。

每年，都是顾语涵早早准备好礼物，提前几天就反复叮嘱他。

今年，她不但没提醒他，看样子也完全没准备礼物。

要不是早晨他妈妈看到那段跟思婷有关的爆料，气得让他赶紧滚回老宅，他也将这件事忘得干干净净。

顾语涵看着懊恼的姜新阳，大力拽开了属于她的衣柜，里面只剩下一条裙子，孤零零地挂着。

那是去年情人节他送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