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乡野村妇。”
他嗤笑一声。
“我根本就没去考试。”
“现在读书根本就不值钱。”
“你去京城打听打听，不都是抢着做生意。”
沈修祁环抱着阿莲离开。
“今日的事，我就原谅你了，但你，适可而止。”
03
我想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那只莲花了。
科举放榜前，我走了一天一夜才赶到县城。
原以为沈修祁能一举摘得桂冠，穿着状元服风光无限。
为了能第一时间看到沈修祁，我便一直蹲坐在县令府邸。
谁知天气瞬息万变，我冻到瑟瑟发抖。
“姑娘，冻坏了吧。”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对面店铺走过来一个人，给我递上了一件棉衣。
“天寒地冻的，姑娘怎么不回家去。”
我冲他笑了笑。
“我在此等我夫君，明天放榜他会回来。”
他伸手帮我盖严实后，便转身离去。
我喊住了他。
“改日，我定上门叩谢。”
他回头冲我摆了摆手。
“不必了，这是我家夫人的心意。”
“她让我们准备很多衣服，送给有需要的人。”
我心想，这世间竟有如此善良的人。
第二天一早，我把衣服叠好放在店铺门口。
这时我才看见，衣服上绣着一只小莲花。
莲花温润美艳，想来这家的夫人也如莲花般动人。
当时我想着，以后一定要带着沈修祁来当面叩谢这位夫人。
现在看来，也没有这个必要了。
沈修祁不知道，这珍珠其实是用我的尾巴换来的。
我原本是千年修行的灵狐。
其他灵狐都有九条尾巴，可我生来就只有八条。
因此，即便我有千年修行，却还是最底层的灵狐。
所有人都看不起我。
父亲给我选了蛇族上仙当夫君，可新婚夜，他却和我的妹妹厮混在一起。
04
“一个八条尾巴的废物，恐怕会玷污了我族的血统。”
我成了族群中第一个被退婚的狐狸。
父亲大怒，当场宣布让我闭关修炼。
实际上，他们把我放到人间，永世不能迈进晖阳山。
在遇到沈修祁之前，我还以为自己会孤独终老呢。
他在山下捡到了受伤的我，把我带回家
疗伤。
送到我嘴里的小米粥永远都是温热的。
虽然我们没有夫妻之名，但已有夫妻之实。
我早就把沈修祁当成是我的丈夫了。
他说他想考取功名，我便揽下了家里的各种活。
白天耕地，晚上女工。
“等我金榜题名那日，必定用八抬大轿把你娶回家。”
我信了。
后来他说进京赶考需要大笔钱财当盘缠。
我把这些年的积蓄全都拿给了沈修祁。
他摇摇头，不够。
看着地里的庄稼刚刚长出新苗，我犹豫了片刻，还是启程去了东山湖。
东山湖有只大蚌精，产出的珍珠是世间珍品。
作为交换，我砍下了自己的尾巴。
往后的每一个月，我都会去东山湖用尾巴换珍珠。
沈修祁问我这么好的珍珠是怎么来的。
“捡的，看我多么走运。”
只剩下最后一条尾巴的时候，连蚌精都不忍心了。
“为了一个凡夫俗子，值吗？”
“值。”
我根本没有任何思索。
尾巴消失，灵根全无，但一世依偎抵得过万世寂寞。
我把珍珠交到沈修祁手中时，脑海里全都是他身穿状元服娶我的样子。
所以放榜那天，我起了个大早，包袱里是我给沈修祁烙的糖饼。
在县城等了两天，榜上无名，连沈修祁的人影都没见到。
包里的糖饼都被我自己吃完了。
我只好回家。
刚进村，就看到不远处亮着红灯笼。
还以为是张叔家嫁女儿呢，一路小跑准备过去蹭一顿吃的。
谁曾想，是我家点的红灯笼。
我们完全错开了。
我去县城找他，而沈修祁却回家娶了新媳妇。
洞房花烛夜的声音真的好吵，我把茅草塞进耳朵里也挡不住两人的娇喘。
饥寒交迫，我摸了摸包裹。
真好，还剩一块糖饼。
可明明我放了很多糖，怎么还是这么苦呢。
恍惚间，我好像回到了晖阳山。
父亲一掌把我推到山下，眼里满是嫌弃。
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好像，又被抛弃了。

沈修祁外出求学一年，却在放榜当天带回个女子。
她的珍珠项链格外刺眼，那是我用八条狐尾换的给沈修祁的盘缠。
我被狐族摒弃，坠入人间贪恋此世依偎抵得过万世寂寞。
我向沈修祁要回珍珠，而他却立刻皱了眉。
“别不懂事。”
变懂事的我成全他们，另起炉灶，接了个白面书生回家养着。
后来，沈修祁后悔了，我却爱上了我的白面书生。
混混沌沌中尘世流转几回
我听到他在桃花树下念叨：北栀花开了，你该回来了！
01
从县城赶回家的时候，天色已黑。
雪下了三寸，我站在门口将近一个时辰。
还是出门醒酒的张叔发现的我。
“你家办喜事，你怎么在外面站着？”
他又抬高了声音，朝屋里喊。
“老沈，你大老婆来了。”
过了好久，沈修祁才从屋里出来。
他穿着喜服，脸颊微微泛红，在烛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红润了。
我被推搡着进了屋。
一阵哄闹过后，我才看清坐在床榻上的人。
她见我进门，嘴角的笑意瞬间消失，小跑地来到我身边向我行礼。
膝盖还没弯下去，沈修祁就把她搀扶起来。
“你是新娘，不必向任何人行礼。”
在抬眼的瞬间，竟然还流出了一行热泪。
“我怕惹姐姐生气。”
虽然我一句话也没说，但沈修祁还是黑了脸。
他快步走到我面前，直接将我推出了房门。
“今天是我大婚的日子，别不懂事，惹阿莲生气。”
我盯着沈修祁的脸，脑海里却都是阿莲的模样。
“她脖子上的珍珠，是我拿给你的吧？”
那本就是东山湖里的珍珠，比其他的更大，更亮眼。
沈修祁皱了皱眉。
“几颗珍珠而已，你何必这么小气。”
“等开春，我差人去东山湖再给你寻几颗便是了。”
沈修祁说得轻描淡写。
他若去，怕不是会被东山湖的蚌精吃个精光。
我还想开口问考试的事情。
突然，屋子里传来了一整哭声。
“一定是我惹姐姐生气了，阿莲本就不该来的。”
沈修祁不过在外三分钟，屋里的美人就哭哭啼啼地嚷嚷地要走。
“
今日大婚，你在这不合适，就先到牛棚里住吧。”
“等我翻新了房子，会给你留一间的，到时候你再搬回来。”
沈修祁急匆匆地转身进屋。
我站在屋外看着窗户上两人的剪影。
“姐姐生气了吗？”
“没有，她向来大度。”
02
从前牛棚养过一只大黄牛。
沈修祁临行前，我杀了它，取了最嫩的一块给沈修祁做了一顿饭，剩下的被我做成牛肉干当成干粮塞满了沈修祁的背包。
一踏进牛棚才发觉，原来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了，牛棚里都没了味道。
我靠着墙站了半夜，听着外面从喧闹到寂静。
迷迷糊糊中，听到门外有人唤我姐姐。
我没应声，她便自顾自地走了进来。
“屋里实在寒冷，怕姐姐着凉，便送来一床被子。”
这布料一看就不便宜，上面还有一只小小的莲花。
看针脚便知道这个绣娘的功力。
只是这莲花，总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
阿莲的哭声，比我伸手的速度快。
下一秒，沈修祁就冲了进来，把阿莲护在怀里。
“白北栀，你别不识抬举。”
沈修祁满脸怒气，伸着指着我的鼻子。
阿莲见状，连忙拉下沈修祁的手。
“不怪姐姐，要怪就怪阿莲。”
“是阿莲耽误相公考取功名，这才惹得姐姐生气。”
“这珍珠也是姐姐，阿莲还给姐姐。”
说着，阿莲把手中的被褥放到沈修祁怀里，伸手就要摘脖子上的项链。
这时我才发现，珍珠少了几颗。
“我当时给你八颗珍珠，怎么就剩这几颗了？”
项链上是两颗，耳饰上还有两颗。
阿莲一听，哭得更惨了，伸手就要去摘耳朵上的珍珠。
“你太过分了！”
沈修祁护妻心切，我都没反应过来，直接伸手打了我一巴掌。
“何必这么针对阿莲呢？你有什么不满冲我来。”
他将阿莲护在身后。
“我的珍珠呢？”
相比于脸上的疼痛感，我的心好像更痛。
“原来你是如此贪财之人，只是几颗珍珠而已。”
“那几颗珍珠被我当成本钱了。”
沈修祁平淡地说道。
“所以你根本就没打算去考试，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