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1 归乡一九五三年的秋,像是打翻了砚台,
将浓淡不一的墨色泼洒在鲁西广袤的平原与丘陵上。陈家村便蜷缩在这片深浅不一的秋色里,
如同一枚被时光遗忘的旧纽扣,缀在一条几近干涸的河沟旁。土路蜿蜒,
车马过后扬起经久不散的尘土,裹挟着成熟玉米秆的干涩气息和隐约的粪土味儿,钻进鼻孔,
这是北旭记忆中熟悉的故乡味道,却又透着一种说不清的疏离。
驴车吱吱呀呀地停在了一处围着低矮土坯墙的院落前。
赶车的老汉哑着嗓子喊了声:“吴姥姥家,到咧!”北旭应声跳下车,转身去扶同行的李强。
李强是个标准的城里小伙,皮肤白净,戴着副黑框眼镜,一身蓝色的中山装虽然半旧,
却洗得干干净净,在这土黄色的村庄背景里,显得格外扎眼。他这一路被颠得七荤八素,
脚落地时还有些发软,扶了扶眼镜,好奇地打量着四周。“这就是你常念叨的老家?
”李强深吸了口气,又被那复杂的空气成分呛得轻咳了两声,“空气是比城里鲜亮些,
就是这路……可真够受的。”北旭笑了笑,没接话。他的目光越过院墙,
落在不远处那片格外茂密的荒草丛上。草丛深处,隐约露出一角灰黑色的、饱经风霜的屋顶。
那就是老屋,他此行的目的地之一,也是他心底一个沉甸甸的结。
院门“吱吖”一声从里面拉开,
一个穿着藏青色粗布褂子、头发花白梳得一丝不苟的老太太探出身来,正是北旭的姥姥吴氏。
老人眯着眼辨认了一下,浑浊的眼里瞬间迸发出光彩。“小旭!是我的小旭回来了!
”“姥姥!”北旭快步上前,紧紧握住老人枯瘦却有力的手。吴姥姥乐的合不拢嘴,
眼角深刻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不住地拍打着外孙的胳膊,又是心疼又是埋怨:“瘦了,
城里饭吃不好?咋也不常捎个信回来?”一阵亲热的嘘寒问暖后,
吴姥姥才注意到北旭身后略显局促的李强。“姥姥,这是我同事,叫李强。
”北旭连忙拉过李强介绍,“他……他一直想体验下真正的乡村生活,我就带他一起回来了。
”“好好,小伙子精神!”吴姥姥热情地拉住李强的手,“光站着干啥?快进屋,快进屋!
外面风硬!”屋里有些昏暗,土炕、旧桌椅、糊着旧报纸的墙壁,
一切都散发着陈旧而温暖的气息。吴姥姥忙着倒水,又从柜子里摸出几块自家晒的地瓜干,
硬塞到两人手里。李强有些不好意思,连声道谢,北旭看着姥姥忙碌的背影,心里暖融融的,
连日旅途的疲惫似乎也消散了不少。闲话了几句城里的工作和生活,
北旭看似随意地问道:“姥姥,我刚路过村口,看到咱家那老屋……好像更破了?
”原本笑意盈盈的吴姥姥,脸色骤然沉了下来。她手里端着的粗瓷碗顿在桌上,
浑浊的老眼失去了刚才的神采,定定地看着北旭,声音也压低了:“小旭,
你……你问那老屋子做啥?”北旭心里咯噔一下。姥姥是从不信那些神神鬼鬼的人,
年轻时更是村里出了名的胆大能干,此刻她脸上这种凝重甚至带着一丝惊惧的神情,
是北旭从未见过的。“没啥,就顺口一问。”北旭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
吴姥姥却紧紧攥住了他的手,指甲因为常年劳作有些变形,硌得他皮肤生疼。她凑近了些,
几乎是耳语般说道:“那老屋子……去不得,闹鬼!”“闹鬼?
”一旁的李强忍不住低呼出声,眼镜后的眼睛瞪大了,既有惊讶,
也有一丝知识分子本能的不信。“姥姥,这都新社会了,哪还有……”北旭试图宽慰。
“你懂啥!”吴姥姥罕见地打断了他,语气急促,“村里那个爱偷鸡摸狗的大包子,疯了!
你没听说吧?”北旭和李强对视一眼,摇了摇头。吴姥姥叹了口气,开始讲述,
声音低沉而神秘,仿佛怕惊扰了什么:“那是上个月的事了。大包子不知从哪儿听人说,
那老屋某个角落里藏着值钱的老物件,他就仗着喝了二两猫尿,深更半夜摸了过去。他说,
他记得那大门明明是锁死的,那天却一推就开了……”“更邪门的是,
院子里明明长着一人多高的荒草,那天晚上,却干干净净的,像是有人刚打扫过。
就在那微弱的月光底下,他看见一个驼背的老太太,鬼鬼祟祟地绕着房子走。
大包子以为那老太太跟他一样,也是去偷东西的,就没声张,悄悄跟在后面。
”屋里静悄悄的,只有吴姥姥的声音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鸡鸣。李强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北旭也感到一股凉意顺着脊椎爬了上来。“他们绕房子走了一圈,又回到了房门口。
你猜怎么着?”吴姥姥的声音更低了,“那老屋里头,竟然灯火通明!
里面好像有很多人在说话,吵吵嚷嚷的。那老太太开门,一闪身就进去了。
大包子心里犯嘀咕,那屋门不也是一直锁着的吗?她咋就能打开呢?”“他怀着好奇心,
扒着窗沿往里看……老屋的正门对着西南,亮着灯的是西边的屋子。屋里有六个人,
借着那朦朦胧胧的灯光,大包子看清了,其中有两个人……是你姥姥和你姥爷!
”北旭浑身一震。姥爷去世都快十年了!“另外四个,他不认识。他们好像在干杯庆祝啥,
桌子上放着一堆……一堆美食。”吴姥姥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极其怪异的表情,
“大包子踮起脚,仔细看那桌子上的吃食……那哪是美食啊!
全是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死兔子、死猫、还有鸭子的尸体!血呼啦差的!”“啊!
”李强忍不住轻呼一声,脸色有些发白。北旭也觉得后颈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他强迫自己镇定,问道:“后来呢?”“后来?大包子连滚带爬地跑了回来,
当天就发起高烧,满嘴胡话。他家人没办法,请了邻村的大仙来看。大仙说,
他是去了那阴气极重的地方,招惹了鬼气,幸好他命里带点硬,
那天又不知从哪儿弄了串佛珠戴着,鬼才没近他的身。大仙帮他去了些邪气,
又在他家房前屋后挂了符。”吴姥姥叹口气,满是皱纹的脸上写满无奈,“可人还是不成,
整天疯疯癫癫的,他爹妈受不了,前些日子凑了钱,把他送县里的精神病院了。”故事讲完,
屋里陷入一片沉寂。灶膛里柴火燃烧的噼啪声显得格外清晰。“我们在这,怕是也住不长喽。
”吴姥姥幽幽地说,“我跟你城里的舅舅说了,他过几天就来接我们走。”北旭听着,
心里有些发慌。他本身是受过教育的人,并不信那些鬼神之说,
可姥姥绝不是撒谎或危言耸听的人。他猜想,或许是大包子当晚喝得太多,产生了幻觉,
或者……那老屋里,真的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这反而更激起了他探究的欲望。
他没有告诉姥姥自己想去老屋看看的想法。他知道,一旦说了,姥姥绝不会同意。
晚饭是简单的玉米窝头、稀饭和一碟咸菜,吴姥姥还特意炒了个鸡蛋,算是招待贵客。
吃饭时,北旭注意到姥姥似乎总是心不在焉,时不时侧耳倾听窗外的动静,
仿佛在警惕着什么。李强显然被那个故事影响了食欲,吃得很少,不时偷眼看北旭,
眼神里带着询问和一丝不安。夜里,北旭和李强被安排在厢房的土炕上。李强翻来覆去,
显然睡不着。“北旭哥,”他压低声音,“姥姥说的……是真的吗?那老屋……”“别瞎想。
”北旭打断他,声音在黑暗中显得异常冷静,“乡下这种传闻多了去了。
大包子那人本来就不正经,多半是自己吓自己。”话虽如此,
北旭自己心里也像是压了块石头。他想起自己十三岁那年的某个夜里,
舅舅家那个游手好闲的大哥,就是在老屋附近莫名其妙暴毙的,死因至今不明,
唯一能确定的是,他死前似乎看到了极其恐怖的东西,表情扭曲得不成人样。
当时他也问过姥姥,姥姥却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流泪,
没多久就把那口古井用大石头封了。大哥死后,舅舅和舅妈就搬去了广州打工,
再也没和老家联系。这些尘封的记忆,此刻如同井底的淤泥,
被“闹鬼”的传闻再次搅动起来。身边的李强终于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睡着了。
北旭却毫无睡意。窗外,月色惨白,树影摇曳,如同鬼魅起舞。他轻轻掀开被子,穿好衣服,
蹑手蹑脚地下了炕。他必须去老屋看一看,不仅仅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探险欲,
更是为了解开积压心头多年的疑团,以及姥姥那无法掩饰的恐惧。他推开房门,
一股秋夜特有的、带着寒意的风扑面而来,让他打了个激灵。外面,是无边的黑暗,
和死一般的寂静。2 2 夜探老屋北旭轻轻掩上吴姥姥家的院门,
那一声轻微的“咔哒”响,仿佛将他与身后那个尚且存留着人间烟火气的世界隔绝开来。
他站在浓稠的黑暗里,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夜气,试图压下胸腔里那颗怦怦直跳的心。
村子沉睡得像死去一般。没有电灯,零星几家窗户透出的微弱油灯光芒,
也被无边的黑暗迅速吞噬。天幕上挂着半轮残月,月光是清冷的,吝啬的,
勉强勾勒出土路、草垛和远处黑黢黢的屋舍轮廓,反而给一切披上了一层惨淡而诡异的银灰。
风掠过光秃秃的玉米秆,发出呜呜的咽泣声,更添了几分凄凉。
他借着远处一户人家牛棚里悬挂的那盏如豆般的马灯光晕,
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老屋的方向摸去。脚下的土路坑洼不平,碎石和土块硌着鞋底,
发出沙沙的轻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夜里的气温降得厉害,
单薄的衣裳根本无法抵御那股子沁入骨髓的寒意,他不由得裹紧了上衣,牙齿都有些打颤。
越靠近老屋,周遭似乎就越发安静,连风声和虫鸣都诡异地消失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年腐朽的气息,混杂着潮湿的泥土和烂草的味道。终于,
那片一人多高的荒草墙出现在了眼前。它们像一道天然的屏障,将老屋紧紧地包围起来,
在惨淡的月光下,如同一群沉默而臃肿的鬼影,随风轻轻晃动。记忆里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几乎完全被疯长的藤蔓和狗尾草遮蔽了,若不仔细分辨,根本无从寻觅。北旭伸出手,
在冰冷粗糙的植物茎叶间摸索着,指尖触到了冰凉坚硬的铁条。是那扇门,
那个锈蚀得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的铁框子门。他记得姥姥说过,若是没有这些荒草,
从门外可以直接看到老屋的院子。可现在,它被遮蔽得严严实实,
仿佛拒绝着任何外来的窥探。门鼻上挂着一把老式的黑色大锁,锁身布满厚厚的红褐色铁锈,
如同凝固的血液。北旭没有钥匙,也根本没打算从门进去。他后退几步,
观察了一下土坯垒成的院墙,不算高,但年久失修,墙体斑驳剥落。
他找到一处相对低矮且有几处可供蹬踏的豁口,手脚并用,有些狼狈地翻了过去。落地时,
脚下踩到了一团软绵绵的东西,大概是厚厚的落叶和淤泥,发出一声沉闷的噗响。院内,
是比外面更加茂密、更加疯癫的荒草世界。它们不仅淹没了路径,
甚至吞噬了原本可能存在的菜畦、石磨,一直蔓延到老屋的墙根下。
还有一些枯死了不知多少年的玉米秆,像一具具僵立的骷髅,杵在荒草之间。整座老屋,
就这样被彻底地掩盖了起来,只露出一个灰黑色的、破败的屋顶,在月光下沉默着,
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压抑感。北旭拨开身前的蒿草,艰难地向前挪动。
脚下的泥土因常年不见阳光而异常松软湿滑,稍不留神就会摔倒。草叶边缘锋利,
划过他的裤腿和手背,留下细微的刺痛感。就在这时,不远处的草丛深处,
突然传来一声凄厉尖锐的野猫叫声。“喵嗷——”那声音划破死寂,
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怨毒和警示意味,让北旭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起来!他猛地停下脚步,
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他循声望去,只见老屋墙根下的阴影里,
一对散发着幽绿色光芒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那对绿眼一眨不眨,冰冷,
没有任何生灵的温度,仿佛两点漂浮在冥河之上的鬼火。恐惧像冰冷的蛇,
顺着北旭的脊梁骨迅速爬升,让他头皮发麻,四肢僵硬。
他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里汩汩流动的声音。他与那对绿眼对视着,时间仿佛凝固了。
冷汗,从额角滑落,滴进眼睛里,一阵涩痛。过了不知多久,也许只有几秒,
也许是漫长的一个世纪,那对绿眼的主人似乎对他失去了兴趣,又或许是完成了某种警告。
“喵……”又是一声低叫,带着些许慵懒和不屑,那对绿眼倏地消失在黑暗中,
紧接着传来一阵草叶窸窣的声响,远去了。北旭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这才发觉自己刚才一直屏着呼吸。他抬手抹去额头的冷汗,心里暗骂自己没用。
一只野猫而已,竟然被吓成这样。姥姥讲的故事,还有那些童年阴影,果然影响了他的判断。
经过这么一吓,他紧绷的神经反而松弛了一些,一种“不过如此”的念头涌了上来,
驱散了部分恐惧。他定了定神,继续拨开荒草,朝着老屋的房门方向拐去。
越接近老屋的主体,那种无形的压抑感就越发沉重。老屋真的太老了。墙皮大块大块地脱落,
露出里面暗黄色的土坯。木质窗棂早已腐烂变形,黑洞洞的窗口像是一只只盲了的眼睛,
冷漠地注视着这个不速之客。而那扇他记忆中还算是光亮的木质门板,如今已变得灰白干裂,
门面上咧开无数条扭曲的缝隙,如同老人脸上深刻的皱纹,有些木皮甚至翘了起来,
露出里面发黑的、被虫蛀空的木芯。偶尔有风吹过更高的树梢,声音传到这低洼的院落时,
变成了低沉的、断断续续的呜咽,缠绕在房梁屋角,久久不散。门鼻上,
同样挂着一把黑色的大锁,锈蚀得比院门那把还要严重,几乎与门鼻锈死在了一起。
北旭从脚下摸索到一块半截砖头,掂了掂,正准备用它砸向那把牢固的锁。
就在他举起手的瞬间,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见——院子里,靠近西屋的那个方向,
一个模糊的白影,极快地一闪而过!那影子很淡,在昏暗的光线下几乎难以捕捉,
但北旭确信自己绝没有看错!那绝不是野猫,
也不是风吹动的塑料袋这个年代也没有那东西,那更像是一个……人影?
一个穿着白衣的人影!“谁?!”北旭低喝一声,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变调。无人回应。
只有风穿过荒草的沙沙声。他握紧了手里的砖头,心脏再次狂跳起来。是幻觉吗?
还是真的……有东西?他放弃了砸锁,将砖头紧紧攥在手里当作武器,
小心翼翼地朝着白影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那里是荒草长得最茂盛的地方,几乎齐腰深。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趟着,草叶上的露水打湿了他的裤腿,冰凉刺骨。
扒开层层叠叠的蒿草和荆棘,没走多远,他的脚步猛地顿住了。眼前,赫然出现了那口古井!
青石垒砌的井口,约莫到成人腰部高低。北旭清晰地记得,姥姥在去世前,
特意让村里几个壮劳力搬来一块厚重的大青石板,将这井口严严实实地压住了。
姥姥当时只说井废了,怕小孩掉下去。可如今……那块大青石板,竟然被挪开了!
斜斜地靠在井沿旁边,露出黑洞洞的井口,像一张贪婪巨兽张开的大嘴,等待着吞噬什么。
一股混合着井苔、湿泥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淡淡的腥气的冷风,从井口幽幽地冒出来,
吹在北旭脸上,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是谁打开的?村里人?不可能,
大家对这老屋避之不及。大包子那样的二流子?他疯了之后更没可能。难道是……那个白影?
北旭强忍着心悸,一步步靠近井口。他探头朝下望去。井内一片漆黑,深不见底。
只有井壁湿滑的苔藓,在微弱的月光下反射出一点点滑腻的幽光。那黑暗是如此的浓重,
如此的深邃,仿佛连接着另一个冰冷死寂的世界。他下意识地想去摸手电筒,
才想起自己出来得匆忙,根本没带任何照明工具。就在他准备收回目光,
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时,他的脚尖似乎踢到了井台边的什么东西。他低头仔细看去,
那是一小条布料,半掩在泥土和碎草里。他弯腰捡了起来。是一条发带。
材质是那种老式的、有些粗糙的丝绸,颜色……似乎是粉红色的,但在月光和污渍下,
显得有些暗淡陈旧。发带的一端,还扎着一小撮头发,那头发乌黑纤细,
显然是属于一个年轻女子的。这发带……是谁的?怎么会掉在这里?是那个白影留下的吗?
无数的疑问瞬间塞满了北旭的脑海。他捏着那根冰凉的发带,
只觉得一股寒意从指尖直窜心头。他再次将目光投向那深不见底的井口。
黑暗仿佛具有了某种魔力,在诱惑着他,召唤着他。井下有什么?除了冰冷的井水,
还有什么?那个白影……是不是下去了?一种混合着恐惧、好奇和莫名冲动的情绪,
在他胸中翻涌。他几乎想要立刻下去一探究竟。但理智最终拉住了他。井下情况不明,
独自一人,没有任何装备和照明,下去无异于***。他需要准备,
需要帮手……他死死地盯着那口幽深的古井,仿佛要将那黑暗看穿。就在这时,
一阵更强烈的阴风从井底呼啸着盘旋而上,带着一股浓烈的、如同河底淤泥般的陈腐气息,
扑面而来!风中,似乎还夹杂着某种极其细微、极其飘渺的声音,像是女子的啜泣,
又像是无奈的叹息,幽幽怨怨,萦绕在井口,久久不散。北旭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了!
他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恐惧,猛地向后退去,踉跄了几步,差点被荒草绊倒。他不敢再停留,
攥紧那根粉红色的发带,像是攥着一块烧红的烙铁,转身就朝着来时的方向,
跌跌撞撞地狂奔而去。他拨开荒草,不顾一切地翻过院墙,
甚至没注意到膝盖被粗糙的墙砖划破了一道口子。他沿着来路拼命奔跑,
仿佛身后有无数无形的鬼手在追赶。风声在他耳边呼啸,如同冤魂的哭嚎。
他一口气跑回吴姥姥家的院门外,背靠着冰冷的土坯墙,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他抬起颤抖的手,
看着掌心那根在月光下泛着诡异光泽的粉红色发带。老屋的井里,到底藏着什么?
那个白衣女人,又是谁?今夜,他虽然没有进入老屋,但那口被打开的古井,
和这根来历不明的发带,已经将更深的谜团和更冰冷的恐惧,种在了他的心里。
3 3 井底秘钥北旭几乎是靠着本能翻进了吴姥姥家的院子,落地时一个趔趄,
差点跪倒在地。他背靠着冰凉的土坯墙,胸腔如同破风箱般剧烈起伏,
大口大口地吞咽着冰冷的空气,试图压制住那几乎要破胸而出的心跳。黑暗中,他摊开手掌,
那根粉红色的发带静静地躺在掌心,像一条冰冷的、具有生命的蛇。
恐惧并未因逃离老屋而消散,反而如同附骨之疽,更深地钻入了他的骨髓。
那口敞开的、深不见底的古井,井口盘旋而上的阴风,
以及风中那若有若无的啜泣……这一切都不是幻觉。老屋,真的不对劲。
他蹑手蹑脚地回到厢房,李强仍在熟睡,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北旭摸黑爬到炕上,和衣躺下,
却毫无睡意。眼睛一闭上,就是那黑洞洞的井口和飘忽的白影。他只能睁着眼睛,
死死盯着糊着旧报纸的顶棚,直到窗外泛起鱼肚白,村子里传来第一声嘹亮的鸡鸣,
才仿佛将他从那个冰冷诡异的梦境中拉回现实。早晨起来,北旭只觉得头痛欲裂,眼眶深陷。
他强打精神,帮着吴姥姥到厨房洗菜、生火。吴姥姥似乎察觉到他神色不对,
关切地问:“小旭,咋了?昨晚没睡好?脸色这么难看。”“没……没啥,可能有点认炕。
”北旭含糊地应着,舀起一瓢凉水扑在脸上,冰冷的***让他稍微清醒了些。但他的心,
从老屋回来后就再难平静。原本坚定的无神论立场,在昨夜那无法用常理解释的遭遇面前,
开始摇摇欲坠。吃过早饭,瞅着吴姥姥提着篮子出去喂鸡的功夫,
北旭一把拉住正准备研究院子里磨盘的李强,
神秘兮兮地将他拽进了屋后那个用玉米秆围起来的简易厕所。“哎,北旭哥,你干嘛?
这地方……”李强捏着鼻子,一脸嫌弃,小眼睛在镜片后满是困惑。北旭顾不上许多,
他通过厕所墙壁的排气口往外仔细张望,确认吴姥姥走远了,这才压低声音,
神情严肃地对李强说:“小李,我跟你说件事,你别声张,尤其别让我姥姥知道。
”看他这副模样,李强也收敛了玩笑的神色,点了点头:“你说,怎么了?
”“我昨晚……去老屋了。”“什么?!”李强的小眼睛瞬间瞪圆了,声音不由自主地拔高,
又被北旭用眼神强行压了回去,“你……你真去了?姥姥不是说……”“我去了。
”北旭打断他,语气低沉而肯定,“而且,我发现那口被封死的古井,被人打开了。
”“打开了?谁打开的?”“不知道。”北旭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那根粉红色的发带,
“这是在井口旁边捡到的。”李强接过发带,捏在手里仔细看了看,又凑到鼻子前闻了闻,
眉头紧紧皱起:“这……像是女人的东西。还带着股……说不出的味儿。
”那味道混杂着泥土、腐朽和一丝极淡的、类似檀香又非檀香的陈旧气息。“我怀疑,
”北旭凑得更近,声音几乎微不可闻,“昨晚可能有人,或者……有什么东西,
掉到井里去了,或者,从井里出来了。”他没有提及那个白影和井底的叹息,他怕说出来,
连李强这个唯一的潜在盟友也会把他当成疯子。李强倒吸一口凉气,脸色有些发白。
他推了推眼镜,努力维持着冷静分析的态度:“北旭哥,这……这太玄乎了。
会不会是村里哪个孩子调皮,把井盖挪开了?这发带也可能是他们丢的。”“不可能。
”北旭断然否定,“那青石板我一个人都搬不动,小孩哪有那力气?而且村里人,包括小孩,
都对那老屋避之不及,绝不会靠近。”“那你的意思是……”“我想再去一次,
”北旭盯着李强的眼睛,目光坚定,“这次,我们白天去,准备充分点。我得下井去看看。
”“下井?!”李强差点跳起来,“你疯了!那井深不见底,下面什么情况都不知道,
太危险了!”“必须去。”北旭的语气不容置疑,“我总觉得,那井底下……有东西。
可能跟姥姥害怕的原因有关,也可能……跟我大哥当年的死有关。
”他提到了那个尘封的名字,让李强瞬间沉默了。北旭大哥暴毙的事,
他之前听北旭模糊地提起过。看着北旭眼中混杂着恐惧、固执和探寻真相的决心,
李强知道劝不动他了。他叹了口气,无奈道:“好吧,你要去,我陪你。但咱们得准备绳子,
还有手电筒,得多带几个。”“嗯!”北旭重重地点了点头,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在这个诡异莫测的环境里,有一个信得过的同伴,是莫大的安慰。两人借口说要出去转转,
熟悉一下村子环境,从吴姥姥家找了一捆粗麻绳,
又带上了北旭行李包里备用的两只手电筒和一把军工刀。准备妥当后,他们避开村民,
再次朝着老屋走去。白天的老屋,在秋日稀薄的阳光下,少了几分夜里的阴森,
却更显破败和荒凉。荒草上的露水还未干透,打湿了他们的裤脚。院门依旧紧锁,
他们还是从昨晚北旭翻墙的地方进去。径直来到古井边。青石板依旧斜靠在井沿,
黑洞洞的井口在光天化日之下,依然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就是这里。”北旭指着井口,
将绳子的一端牢牢地系在旁边一棵碗口粗的歪脖子树上,打了个结实的水手结。
另一端则捆在自己的腰上。“我下去,你在上面拉着绳子,注意听着点动静。
”北旭将一把军工刀别在腰后,检查了一下手电筒,光线稳定。李强紧张地点点头,
双手紧紧握住绳子:“北旭哥,你小心点!有什么事就大声喊,我立刻拉你上来!
”北旭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双手抓住井沿,小心翼翼地滑入井中。井壁冰凉湿滑,
长满了厚厚滑腻的苔藓,几乎无处着手。他只能用脚蹬着井壁,借助绳子的力量,
一点一点地往下滑。越往下,光线越暗,温度也越低,
那股混合着淤泥和陈腐气息的味道越发浓重。手电光柱在黑暗中划动,
只能照亮眼前一小片区域,四周是无尽的、压迫性的黑暗。下降了大概七八米,
他的脚触到了实物。不是水,是坚实的、有些松软的淤泥。井水似乎比他想象的要浅很多,
或者说,这口井大部分已经干涸了。他站稳身体,松开绳子,举起手电筒,
开始仔细打量井底。井底空间不大,直径比井口稍宽,
堆积着厚厚的黑色淤泥和一些腐烂的落叶、杂物。空气污浊而潮湿。手电光扫过井壁,
上面除了苔藓,似乎还有一些模糊的刻痕。他凑近那些刻痕,用手抹去上面的污泥。
刻痕很深,像是用尖锐的石头反复刻画上去的。那是两个字,虽然有些模糊,
但依稀可以辨认——“北华”。北华?这是谁的名字?从未听家里人提起过。
是姥姥或者姥爷的旧识?还是……这井底冤魂的名字?北旭的心猛地一沉,
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似乎想要打开一扇尘封的记忆之门,却又差了点力道。
他继续在井底搜寻。脚在淤泥里艰难地挪动,像陷入了粘稠的沼泽。突然,
他的脚尖踢到了一个硬物。不是石头,触感有些异样。他蹲下身,忍住淤泥散发的恶臭,
用手在那片区域摸索。果然,有一块区域的感觉与其他地方不同,不像天然的井底岩石,
更像是一层硬化的、伪装过的水泥。他捡起井底一块边缘锋利的碎石,用力敲击那块区域。
“咚、咚、咚……”声音空洞,下面显然是空的!他心中一阵激动,更加用力地敲砸。
大块大块的、伪装成泥土颜色的水泥碎块脱落下来,露出一个隐藏的凹槽。凹槽里,
放着一个深棕色的、大口玻璃罐子,就是那种过去家里常用的水果罐头瓶子。
瓶子被密封得很好,里面似乎放着什么东西。北旭小心翼翼地取出瓶子,
拧开因为年代久远而有些锈住的铁皮盖子。里面没有水,只有一团用油布包裹着的物件。
他颤抖着手,将油布包取出,在井底展开。油布里包着的,是一把钥匙。
一把黄铜色的、老式的钥匙。钥匙柄上,雕刻着精致的双鱼戏水图案,那鱼儿栩栩如生,
在昏暗的手电光下,仿佛要活过来游动一般。北旭的拇指轻轻抚过那冰凉的、熟悉的图案,
鼻子猛地一酸,眼眶有些发热。他认得这图案!这是姥姥那个宝贝百宝箱上锁扣的图案!
这把钥匙,就是开启那个箱子的唯一钥匙!姥姥下葬时,家里人都没见到那个百宝箱,
都以为是姥姥提前处理掉了,或者随着岁月不知所踪。没想到,它竟然被藏了起来,而钥匙,
被用如此隐秘的方式,封存在这口诡秘的古井之底!是谁藏的?姥姥吗?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口井,这个名字“北华”,这把钥匙,还有井口的发带……这一切之间,
到底有着怎样错综复杂的联系?“北旭哥!怎么样了?找到什么了吗?
”井口传来李强焦急的喊声,瓮声瓮气,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北旭回过神来,
将钥匙紧紧攥在手心,那冰凉的触感让他混乱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一些。
他仰头喊道:“找到了点东西!拉我上去!”他最后用手电光扫了一遍井底,
确认再无其他发现,才将钥匙和发带小心收好,抓住绳子,示意李强拉他上去。回到地面,
重见天日,北旭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阳光刺得他眼睛有些发疼。“怎么样?井底下有什么?
”李强急忙问道,帮他拍打着身上的泥土。北旭摊开手掌,露出了那把黄铜钥匙。“钥匙?
”李强愕然,“这是开什么的?”北旭的大拇指再次轻抚过钥匙柄上的双鱼图案,
声音有些沙哑:“这是我姥姥百宝箱的钥匙。”“百宝箱?”李强的眼睛瞬间亮了,
知识分子的考据癖和寻宝欲被勾了起来,“就是姥姥留下古董的那个箱子?
里面肯定值不少钱吧!”北旭却没有他那么兴奋。他望着那口重新变得幽深的古井,
缓缓摇头:“不知道。但我感觉,这箱子里装的,恐怕不是钱财那么简单。
”他回想起井壁上的刻字“北华”,还有那根粉红色的发带。一个名字,一个信物,
一把钥匙……它们共同指向的,是一段被刻意掩埋的往事,
一段可能与这老屋的“闹鬼”息息相关的往事。百宝箱,如今在哪里?找到它,
是否能揭开这重重迷雾?
4 4 盗墓贼与女尸就在北旭与李强于老屋古井之下发现刻名与钥匙的几乎同一时段,
陈家村西北角那片乱坟岗子,正上演着另一出与这老屋隐秘关联的诡谲戏码。
这片坟岗不知存在了多少年月,荒草蔓生,坟头累累,
大多是无主的孤坟或是年代久远、后人早已离散的老坟。几棵歪脖子老槐树张牙舞爪地立着,
枝桠光秃,像伸向灰蒙天空的鬼爪。平日里,除了清明、年节偶尔有零星的后人来烧纸祭拜,
鲜少有人迹。村里的老人常告诫后生,天黑莫近乱坟岗,那里阴气重,容易撞邪。然而,
总有些胆大包天,或是被贪欲蒙蔽了心智的人,不信这个邪。陈三便是其中之一。
他约莫三十出头,长得膀大腰圆,一身疙瘩肉,是村里出了名的浑不吝兼懒汉。
整日游手好闲,偷鸡摸狗,与同样不务正业的马六、赵四等人厮混,打牌喝酒,
琢磨些来钱快的歪门邪道。这天后晌,几人又聚在村头磨盘边赌牌九,
手气不顺的陈三输光了兜里最后一个铜子,烦躁地将牌一推,骂道:“真他娘的背运!
”一旁的马六瘦得像只猴精,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压低声音道:“三哥,输这点钱算个球?
我知道个地方,要是得手了,够咱哥几个快活半年的。”“啥地方?”陈三没好气地问。
马六神秘兮兮地指了指西北方向:“就那儿,乱坟岗。”赵四是个胆小的,
闻言缩了缩脖子:“六子,你他娘又想啥损招?那地方邪性得很!”“怕个鸟!
”马六啐了一口,“前几天我打那儿过,看见边上多了座新坟,修得那叫一个气派!
青砖垒的,还立了碑!”“新坟有啥稀奇?哪年不添几座新坟?”陈三兴致缺缺。
“这坟不一样!”马六凑得更近,唾沫星子几乎喷到陈三脸上,
“听说埋的是镇上的王大户家新娶的儿媳妇,是个顶漂亮的黄花大闺女!”“王大户?
”陈三来了点精神。王大户是梅陇镇数得着的富户,家里开着油坊和布庄,田产也不少。
“可不是嘛!那闺女嫁的是王大户的独子,可惜是个痴傻的。为了给他冲喜续香火,
王家花了大价钱聘来的。谁承想,成亲当晚,新娘子连洞房都没入,就突发急病死了!
你说可惜不可惜?”马六啧啧嘴,一脸猥琐的惋惜。“可惜个屁!没死也轮不到你惦记!
”陈三嗤笑一声。“三哥你别打岔,我还没说完呢!”马六急道,
“王家觉得这媳妇死得太晦气,没让进祖坟,就埋到这乱坟岗来了。可毕竟是明媒正娶的,
陪葬听说可不少!金银首饰,珍珠翡翠,少不了!可怜一个富贵人家的奶奶,
最后孤零零躺在这荒郊野外……”陈三的眼睛彻底亮了。盗墓这勾当,他们以前也干过几票,
挖些穷坟,弄点铜钱、破瓷碗啥的,没多大油水。但王大户家的儿媳妇……那陪葬品,
想想就让人心头火热!“消息准吗?”陈三沉声问,脸上已没了之前的烦躁,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猎食者的贪婪。“准!给我家王大户家送柴火的二狗子亲口说的,
他帮着抬的棺,沉得很!”马六拍着胸脯保证。赵四还在犹豫:“三哥,这……挖新坟,
还是横死的,怕是不吉利啊……”“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陈三一挥手,“你不敢去,
就在外面望风,得了钱没你的份!”赵四一听,顿时蔫了。是夜,月黑风高,
正是做这等无本买卖的好时机。陈三带着马六,背着麻袋、斧头、撬棍,
深一脚浅一脚地摸到了乱坟岗。赵四终究没敢跟来,留在村口接应。阴风惨惨,
吹得荒草起伏,如同无数鬼影蹁跹。偶尔几声夜猫子啼叫,更是让人心底发毛。
饶是陈三胆大,此刻也有些脊背发凉。马六更是紧紧跟在陈三身后,大气不敢出。
依着白天的记忆,他们很快找到了那座新坟。果然如马六所说,青砖垒砌,
比周围的土坟包气派许多,石碑也是新的,上面刻着“王氏新媳苏氏之墓”几个字。
“就是这儿!动手!”陈三低喝一声,吐了口唾沫在掌心,抡起铁锹就开始挖。
马六也赶紧跟上。两人都是干惯了力气活的,虽然心里发怵,但贪念压过了一切。
泥土被一锹一锹地抛出来,露出下面漆黑的棺木。那棺材用的是上好的杉木,厚重结实。
陈三掏出斧子,对着棺盖与棺身的缝隙猛劈了几下,又用撬棍***去,和马六一起用力。
“嘎吱——嘣!”一声令人牙酸的木头断裂声,棺盖被撬开了一道大口子。
一股混合着泥土、木头和某种奇异香气的味道扑面而来,并不十分难闻。陈三喘着粗气,
用手电筒这是他不知从哪儿弄来的稀罕物往棺材里照去。光线昏暗,
只能隐约看到里面躺着一个人形,穿着鲜艳的丝绸衣服。“妈的,真进去了?
”马六在外面颤声问,他负责望风,不敢靠近棺材。“别废话!正找呢!”陈三回了一句,
压下心中的悸动。他定了定神,为了钱,拼了!棺材内部空间狭小,
他几乎是半趴在女尸的身上,伸手往里摸索。女人穿的是光滑的丝绸寿衣,摸起来凉凉的,
滑滑的。他的手胡乱地在女尸身上移动,突然,两个圆鼓鼓、充满弹性的东西让他心神一荡。
是女人的胸脯。陈三打了三十多年光棍,何曾与女子有过如此亲密接触?
虽然是具冰冷的尸体,但那绝佳的触感,那隐藏在丝绸下的曼妙轮廓,
依旧让他这个血气方刚的光棍汉血脉偾张。他鬼使神差地,竟解开了女尸的衣襟,
将手探了进去。指尖传来的触感让他浑身一颤。那肌肤,虽冰凉如玉,却异常光滑细腻,
甚至……还保持着惊人的弹性!尤其是那对饱满的双峰,在他粗糙的手掌下,
仿佛还具有某种诡异的生命力。陈三忘乎所以地把玩了许久,
粗重的喘息在寂静的坟地里格外清晰,以至于他都忘了自己爬进棺材的初衷。“三哥!
找到东西没啊?快点!”马六在外面等得心焦,又怕得厉害,忍不住压低声音催促。
这一声喊,如同当头棒喝,将陈三从那股邪异的沉迷中惊醒。他打了个激灵,
暗骂自己昏了头,连忙收回手。“别催!正找呢!”他应了一声,
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搜刮陪葬品上。他摸索向女尸细长的脖颈,触到一个硬物,
掂量着分量不轻,可能是金项链,赶紧扯了下来。又往头上摸,摸到头饰,也一并摘下。
手腕上有一对沉甸甸的镯子,撸了下来。最后,在女尸身体一侧,
摸到了一个巴掌大的、雕花精美的木匣子,入手沉甸甸的。“发财了!”陈三心中狂喜,
将搜刮到的东西一股脑塞进怀里,慌忙从棺材里退了出来。“快走!”他招呼马六,
也顾不上掩埋,胡乱将坟土回填了几下,背着装满“战利品”的麻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