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村的炊烟裹着暮色,缠在矮墙枯藤上。
温然攥着那本泛黄古籍,指尖还留着书页的余温,刚跨进柴扉,就听见灶房里传来细弱的咳嗽声。
“哥,你劈柴怎么去了这么久?”
苏辞端着缺了口的陶碗从灶房出来,灰布裙角沾着灶灰,脸颊因常年营养不良泛着浅淡的蜡黄,却偏要踮脚去拂他肩头的木屑。
她比温然小两岁,性子却像村口老槐树的根,温软又韧劲,是这破落家里唯一的暖。
“捡了本旧书。”
温然把古籍往怀里塞了塞,瞥了眼灶台上只盛着半碗野菜糊糊的锅,喉结动了动,“今天……猎队没分到猎物。”
苏辞没接话,只把陶碗往他手里塞:“我盛的时候多留了半勺,你先吃。”
温然看着碗里飘着几片菜叶的糊糊,又看她攥着衣角的手——那手上有道新划的口子,是早上上山挖野菜被荆棘挂的。
他把碗往她那边推:“我不饿,你吃。”
兄妹俩推让的空档,那本古籍从温然怀里滑出来,“啪”地落在泥地上。
苏辞弯腰去捡,指尖刚碰到封面,书页忽然泛起极淡的金光,像被风吹动的萤火,一闪就没了。
“这书……”苏辞眨了眨眼,把古籍递给他,“看着不像寻常的旧书。”
温然接过,指尖摩挲着泛黄的纸页——白天他没敢细看,此刻借着灶膛的火光,才瞧见封皮边角绣着极小的篆字,是“太玄”二字。
他试着翻开第一页,纸张竟比寻常书页柔韧,上面的字迹是极古的隶书,笔画间似有气流在游走,看得久了,竟觉得眉心微微发烫。
“哥,你脸怎么红了?”
苏辞伸手探他额头,“是不是着凉了?”
温然猛地合上书,把那股莫名的灼热压下去:“没事,许是灶膛熏的。”
他把古籍塞进床头的破木箱,又往上面压了件旧棉袄,“就是本没人要的旧书,明天拿去镇上书坊问问,说不定能换两个铜板。”
苏辞没再多问,只把碗里的糊糊分了一半到他碗里:“那也得先吃饭。
娘的药钱还缺着,等换了钱,再去药铺抓两副。”
提到娘,温然的肩塌了些。
娘卧病半年,家里的积蓄早空了,全靠他跟着猎队进山,苏辞挖野菜缝补浆洗,才勉强撑着。
他低头扒拉着糊糊,忽然想起白天那道坠向柴堆的流光——这本古籍,或许真能换些银钱,给娘抓药。
夜渐深,苏辞蜷在柴房的草铺上睡熟了。
温然坐在床头,借着月光又翻开那本《太玄真本》。
这一次,书页上的字迹竟像活了般,顺着他的视线钻进脑海,一行“引气入体,通脉筑基”的字样,在他混沌的识海里,撞出细碎的响。
他按着书页上的图示,试着吸气——往常只觉得山间空气清冽,此刻却有极淡的暖流顺着鼻腔钻进来,沿着经脉往丹田涌去,那股暖流极微弱,却真实得让他心口发颤。
窗外的风卷着枯叶刮过柴扉,温然攥着古籍的手,渐渐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