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季家的“透明”媳妇温语静。我的工作,是为这个百年豪门整理族谱,记录历史。
在旁人眼里,这是个不掌权的闲差,我也是个没用的摆设。他们不知道,我的大脑,
就是季家最精准的数据库。每一笔账,每一次交易,每一个人的生辰与死忌,都刻在里面。
公婆的金婚宴上,一个被除名的远房亲戚冲了进来。他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控诉季家为富不仁,吞了他千万家产。满堂宾客哗然,记者闪光灯狂闪,公公气得浑身发抖。
全家人束手无策时,我站了出来。我没发怒,也没争辩。我只是看着他,
像看一个录入错误的字符。然后,我开始报数。
报出他爷爷卖掉股份的年份、金额、合同编号。报出他三次堵伯,
家族为他还债的具体日期和数字。报出他最后一次伪造合同,被彻底除名的全部细节。
我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最冰冷的事实。因为,史官的职责,就是让真相,无可辩驳。
1季家老宅的灯,亮得像要把黑夜烫出个洞。今天是公公季维正和婆婆宋丽云的金婚纪念宴。
能来的,都是南城有头有脸的人物。衣香鬓影,酒杯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我,温语静,
作为季家的长媳,正蹲在宴会厅的角落。我在整理投影用的老照片。一张张按年份排好。
这是我的“工作”。嫁入季家三年,我没进过公司,没管过财务。唯一的任务,
就是当这个家族的“史官”。整理那些发黄的故纸堆,把季家的百年风光,编撰成册。
在所有人眼里,这是个被发配边疆的闲差。我这个儿媳妇,自然也是个不受重视的摆设。
“语静,还没弄好?客人都到齐了。”婆婆宋丽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一丝不耐烦。
她今天穿着一身手工刺绣的酒红色旗袍,珠光宝气。看我的眼神,
像在看一个手脚不利索的佣人。我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站起身。“妈,马上就好。
最后一张照片的角度需要确认一下。”“快点吧。你丈夫在前面应酬,你也该过去帮衬一下。
别总把自己当外人。”她说完,转身就走,留下一个优雅又疏离的背影。我没说话。外人?
或许在他们眼里,我永远都是。我丈夫季骁,季氏集团的准继承人。我们的婚姻,
是一场精准的利益交换。只是,他们不知道,这场交易里,我才是拥有最终解释权的那一方。
我把最后一张照片摆正。那是公婆年轻时在一家小照相馆拍的黑白合影,笑得青涩又真诚。
照片的右下角,有一行极小的钢笔字。“一九七四年,春,于人民路曙光照相馆。”我记得,
这家照相馆后来失了一场火,老板赔得血本无归。是当时还在创业的公公,
匿名资助了一笔钱,让他东山再起。这件事,季家的账本上没有,但我的脑子里有。
我就是季家行走的数据库。一切都准备就绪。我走到投影仪旁,准备开始播放。
宴会厅的音乐变得悠扬。主持人走上台,说着热情洋溢的开场白。公公季维正扶着婆婆,
满面红光地站在台中央。“感谢各位来宾,在百忙之中……”季维正的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宾客们都在鼓掌。一切都那么完美,完美得像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就在这时。
“砰——”一声巨响。宴会厅厚重的***木门,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撞开。
两个保安被推了个趔趄,摔在地上。一个穿着洗得发白旧夹克的中年男人,
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他头发油腻,眼窝深陷,满脸的悲愤。音乐停了。所有人的目光,
都聚焦在他身上。闪光灯开始疯狂闪烁。“季维正!你这个为富不仁的老东西!
你还有脸在这里办金婚宴!”男人嘶吼着,声音沙哑,破锣一样。他直接冲向主桌,
然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动作行云流水,显然是演练过很多次。“各位媒体朋友!
各位叔伯阿姨!你们都看看!看看季家是怎么对待自己的亲人的!”他一边说,
一边开始嚎啕大哭。眼泪鼻涕说来就来,演技堪比影帝。我认得他。季鸿宾,
我公公的远房堂侄。一个早就被家族除名的赌鬼和老赖。我脑中,关于他的档案自动弹出。
条目清晰,分毫不差。我丈夫季骁快步走过去,想把他拉起来。“鸿宾叔,你这是干什么?
有话好好说。”“别碰我!”季鸿宾一把甩开季骁的手,哭得更凄惨了。
“你们季家把我害成这样!现在还想堵我的嘴吗?我今天就要让所有人看看,
你们这金碧辉煌的豪宅下面,藏着多少我们这些穷亲戚的血和泪!”他说得声泪俱下。
不明真相的宾客们开始窃窃私语。记者们的镜头,更是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
对准了台上的公公婆婆。公公的脸,已经气成了猪肝色。他指着季鸿宾,手都在抖。
“你……你这个孽障!给我滚出去!”婆婆的脸色也煞白,紧紧抓着公公的手臂。这场面,
失控了。一场完美的庆典,即将变成一场贻笑大方的丑闻。我看着跪在地上的季鸿宾。
看着他脸上恰到好处的悲愤和绝望。看着他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贪婪和算计。我知道,
好戏开场了。而我这个史官,是时候上场,为这段历史,做一个清晰的注解了。
我轻轻推了推眼镜。镜片上,反射着水晶吊灯冰冷的光。2季鸿宾的哭声,
在偌大的宴会厅里回荡。带着一种精心计算过的悲怆。“我爸!季鸿宾的爸爸季卫国!
当年和你季维正可是亲兄弟啊!”他捶打着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当年你们一起创业,我爸把家里唯一的祖宅都卖了,换了钱给你当启动资金!他说,
‘维正,哥信你!’可结果呢!公司做大了,你成了百亿总裁,我爸呢?
他到死都只是个拿死工资的小股东!”这番话,信息量巨大。宾客席上,议论声更大了。
“原来季家起家还有这么一段?”“听着是有点不地道啊……”记者们更是兴奋,
手里的相机按得更快了。我公公季维正气得嘴唇都在哆嗦。“你胡说八道!你爸的股份,
是他自己……”“我自己什么?!”季鸿宾猛地抬头,眼球布满血丝,
像一头被逼到绝路的野兽。“是他自己傻!是他自己信错了人!他以为亲兄弟不会算计他,
结果呢!你用一堆花言巧语,连哄带骗,用几万块钱就把他手里的原始股全买回去了!
几万块!季维正,你现在一顿饭都不止这个数吧!”他声嘶力竭地喊着。
“我爸就是被你活活气死的!他临死前都还念叨,说对不起我,没给我留下家产!我呸!
什么家产!都被你这个披着人皮的狼给吞了!”这顶帽子扣下来,太重了。“侵吞兄弟家产,
逼死兄长”。任何一个豪门都担不起这样的污名。婆婆宋丽云的脸已经毫无血色,
她扶着季维正,急切地说:“老公,你别激动,跟他解释清楚啊!”解释?现在这种情况,
怎么解释?你说他爸是自愿卖的股份,谁信?你说你给过他很多补偿,
在场的宾客只会觉得你是心虚。舆论的阵地,一旦被情绪占领,事实就变得苍白无力。
季骁也皱着眉,对保安低吼:“还愣着干什么!把他给我拖出去!”几个保安如梦初醒,
赶紧上前。季鸿宾立刻手脚并用地往后缩,哭喊得更厉害了。“救命啊!要杀人灭口了!
季家仗势欺人,说不过就要动手了!”这一下,保安们又不敢动了。当着这么多媒体的面,
真把他拖出去,明天头条就是“季氏总裁恼羞成怒,暴力对待穷亲戚”。
季骁的拳头捏得咯吱作响,但终究还是没再下令。他知道,现在最好的处理方式,是安抚。
“鸿宾叔,你先起来。我们有话到里面说,别让外人看笑话。”“我就是要让外人看!
”季鸿宾根本不上当。“我今天来,就没打算活着出去!我就是要让大家评评理!我爸死了,
你们不管!我妈病了,你们不管!我儿子上学交不起学费,你们也不管!
你们就把我们一家当成垃圾一样,从季家一脚踹开!季维正,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他越说越激动,甚至开始扯自己的衣服。“你们看!我这件衣服,穿了五年了!我儿子,
十六岁了,连双好点的球鞋都买不起!而你们呢?你们住着上亿的豪宅,
办一场宴会花几百万!这些钱,哪一分没有我爸的血汗?!”他的表演,堪称完美。
从家族恩怨,拉到个人悲惨境遇。从历史旧账,扯到眼前贫富差距。
每句话都精准地踩在大众最敏感的神经上。同情弱者,是人的天性。现在,在场的很多人,
看季家人的眼神已经变了。带着审视,带着怀疑,甚至带着一丝鄙夷。季维正捂着胸口,
大口喘着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婆婆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季骁脸色铁青,却也一筹莫展。
整个季家,被一个老赖,逼到了悬崖边上。我站在角落里,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像看一场蹩脚的舞台剧。季鸿宾的每一句台词,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破绽。但他赌对了。
他赌季家人爱惜羽毛,顾及脸面。他赌现场没人知道几十年前的真相。
他赌可以用舆论和道德,绑架这个庞大的家族。他的最终目的,不是讨个公道。是要钱。
要一笔足以让他闭嘴,让他后半生都衣食无忧的封口费。我看到他哭喊的间隙,
眼睛瞟向了记者席。那眼神里的得意,一闪而过。我轻轻叹了口气。是时候了。
再让这个演员演下去,戏就没法收场了。我扶了扶眼镜,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声音不大,
但在死一样寂静的宴会厅里,却异常清晰。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包括跪在地上的季鸿宾。
他看到我,愣了一下,眼神里满是疑惑。显然,在他贫瘠的认知里,我这个“透明媳妇”,
根本不该出现在这个舞台中央。我走到他面前,蹲下身,与他平视。我的动作很慢,很稳。
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鸿宾堂叔,是吗?”我的声音很轻,像在确认一件小事。
“我叫温语静,是季骁的妻子。您刚才说的这些事,我都听到了。”季鸿宾看着我,
眼神里带着警惕。“你……你想干什么?”我笑了笑,笑容不变。“别紧张。
我只是想跟您核对几个数字。毕竟,我们季家做事,最讲究的就是一个‘事实清楚’。
”3我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周围的人听清。“核对数字?
”季鸿宾显然没料到我会来这么一出。他脸上的悲愤表情凝固了一瞬。我没理会他的错愕,
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语气平和,像在和学生讨论一道数学题。“堂叔,您刚才说,
卫国爷爷卖掉了祖宅,资助我公公创业,对吗?”“对!没错!”季鸿宾立刻反应过来,
大声说道,仿佛抓住了真理。“好。”我点点头,继续问,“那您记得,是哪一年,
卖了多少钱吗?”这个问题,让他噎住了。他哪里会记得这么清楚。
他含糊其辞:“那……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谁还记得!反正就是有这么回事!
”“您不记得,我记得。”我微笑着,扶了扶眼镜,开始报数。“一九八零年,十月七日。
卫国爷爷卖掉了位于城南老槐树胡同十七号的祖宅。买家叫李根生,是个香港商人。
成交价是,一万三千二百元人民币。”我的语速不快不慢,每个数字都清晰无比。宴会厅里,
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我这精准到个位数的记忆力镇住了。季鸿宾的脸色变了变。
“你……你怎么知道的?”“因为季家的每一笔资产变更,我都需要记录归档。
这是我的工作。”我看着他,继续说下去。“这一万三千二百元,
卫国爷爷并没有全部交给我公公。他自己留下了三千二百元,给了我公公整整一万元,
作为入股资金。当时的公司,还叫‘维正五金厂’。按照那一万元的入股,
卫国爷爷占股百分之三十。这些,在当年的工商档案里,都查得到。”季鸿宾的嘴唇动了动,
想反驳,却找不到任何切入点。因为我说的,全都是可以核查的事实。“接下来,
我们谈谈您说的‘几万块钱骗走原始股’的事情。”我的目光,变得锐利了一些。
“一九八八年,三月十二日。卫国爷爷主动提出,要将手里的全部股份,转卖给我公公。
”“他才不是主动的!是你公公逼他的!”季鸿宾立刻吼道。“是吗?”我反问,
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可我的记录里,写得不太一样。”“记录显示,一九八七年年底,
卫国爷爷唯一的儿子,也就是您的父亲,因为参与走私,欠下了八万元的巨额债务。
对方威胁,如果一个月内不还钱,就要砍掉他一只手。”“你……你血口喷人!
”季鸿宾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这是他们家的丑事,他从没对任何人提起过。
“我是不是血口喷人,您心里最清楚。”我平静地看着他。“当时,八万元是一笔天文数字。
卫国爷爷走投无路,才找到了我公公。我公公二话没说,拿出家里所有的积蓄,
凑了四万块钱给他。但还差四万。”“最后,是卫国爷爷自己提出来的,
用他手里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作价五万元,转卖给我公公。我公公不仅补上了那四万的窟窿,
还额外多给了一万元,让他给您父亲安家。”“所以,不是几万块骗走,而是合计九万元,
在您父亲闯下大祸时,救了他一条命。”我的话音落下。全场死寂。真相,
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剖开了季鸿宾用谎言和眼泪包裹的脓疮。那些原本同情他的宾客,
此刻看他的眼神,已经充满了鄙夷和玩味。记者们的闪光灯,再次亮起。但这一次,
镜头对准的,是季鸿宾那张青一阵白一阵的脸。他彻底慌了。他没想到,
季家这个不起眼的儿媳妇,居然对几十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了如指掌。
“你……你说的这些,都是你们季家的一面之词!谁能作证!”他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证据?”我笑了。“堂叔,我就是证据。”“当年的股份转让协议,
编号是JZ19880312。一式三份。一份在卫国爷爷手里,一份在我公公手里,
还有一份,在南城市公证处存档。上面有卫国爷爷亲笔签名和红手印。您如果需要,
我现在就可以让律师去调取。三个小时之内,就能送到您面前。”我的语气,笃定,
不容置疑。季鸿宾的额头上,开始渗出冷汗。他知道,我没有撒谎。因为,
连协议编号这种细节都说得出来的人,不可能是在bluff。
他关于“家产被吞”的第一个谎言,被我彻底击碎了。但他还不死心。他知道,
他还有第二张牌。那就是“卖惨”。他深吸一口气,眼眶又红了。“好!
就算……就算当年的事是我记错了!可我们一家现在过得这么惨,是真的吧?
你们季家这么有钱,手指缝里漏一点,都够我们活一辈子了!可你们呢?你们是怎么对我的?
!”他开始转换策略,从讲“法理”,转向讲“人情”。我看着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堂叔,您确定,要和我聊聊‘人情’吗?”我的声音很轻,却让他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
“我这里的记录,可比刚才的,要精彩得多。”4季鸿宾看着我脸上的笑容,
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但他已经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他的表演。
“我当然要聊!我妈病重,我去找你们借钱,你们把我当狗一样赶出来!
我儿子考上重点高中,交不起择校费,你们也见死不救!这就是你们季家的‘人情’?!
”他把“见死不救”四个字,咬得特别重。周围的宾客们,虽然已经不再同情他,
但听到这些,还是不免有些议论。毕竟,帮扶一下穷亲戚,是人之常情。季家做得这么绝,
似乎也有些不妥。我公公季维正,此刻已经缓过来了。他脸色铁青,正要开口呵斥。
我却先一步开了口,声音不大,刚好盖过那些议论声。“堂叔,我们还是一笔一笔地来核对。
”我伸出一根手指。“先说您母亲,也就是我的堂祖母。我的记录显示,她是在七年前,
确诊的尿毒症,对吗?”季鸿宾愣愣地点头。“从她确诊的第一天起,到三年前她去世。
这四年间,她所有的透析费用、医药费用、护工费用,共计七十八万六千四百元,
全部是由我公公的私人账户支付的。每个月一号,准时打款。银行流水,随时可查。
”我顿了顿,看着他。“这笔钱,没有经过您的手。因为我公公知道,只要钱到了您手里,
第二天就会出现在南城的各个**里。”“你胡说!”季鸿宾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瞬间跳了起来。“我没有。”我平静地伸出第二根手指。“我们再来说说您儿子的学费问题。
”“您儿子,季明,十六岁,就读于南城第十七中学。成绩确实不错。三年前,
他考上十七中的重点班,需要缴纳一笔三万元的择校费。您说我们没给,对吗?”“对!
你们就是没给!我儿子差点因为你们上不成学!”他抓住这一点,大声嚷嚷。
“记录又出错了呢。”我摇摇头,语气里带着一丝惋惜。“三年前,七月二十二号,
上午十点十五分。我婆婆,宋丽云女士,亲自开着车,带着三万块钱现金,去了您家。
但您当时不在家,您儿子季明接待了她。”“我婆婆把钱交给了季明,并且再三嘱咐,
这笔钱是给他交学费的,让他一定要收好,不要给您。”我的目光,转向了婆婆宋丽云。
她先是一愣,随即想了起来,激动地连连点头。“对!对!是有这么回事!我亲自送过去的!
那孩子还给我鞠躬了!”有了婆婆的佐证,我的话更具说服力。
我看着脸色已经惨白的季鸿宾,继续说道:“但是,很可惜。当天下午,这三万块钱,
就出现在了城东的‘鸿运奇牌室’。您用这笔钱,玩了三个通宵的牌九。最后,
输得一分不剩。”“您儿子,也因此错过了缴费日期,最后还是他学校的老师看不下去,
凑钱帮他垫付的。”“堂叔,我说的,对吗?”“轰——”宴会厅里,
像是炸开了一个无声的响雷。如果说,之前我揭露的是几十年前的旧账,
大家还只是当故事听。那现在,我说的就是近在眼前的,人性的丑恶。
拿儿子的救命学费去赌!这已经突破了做人的底线。所有人的目光,都像刀子一样,
刮在季鸿宾的身上。鄙夷,恶心,唾弃。季鸿宾的身体开始发抖,不是因为愤怒,
而是因为恐惧。他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衣服,扔在雪地里。所有的肮脏和不堪,
都被我一件件抖了出来,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不……不是的……你骗人!你这是污蔑!
”他的声音,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底气,只剩下苍白的辩解。“污蔑?”我轻笑一声,
伸出了第三根手指。“堂叔,需要我帮您回忆一下,您是怎么被季家正式除名的吗?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季鸿宾的心上。他猛地抬头看我,眼神里充满了惊恐。
那是他最想掩盖,也以为已经被彻底掩盖的秘密。他以为,季家为了脸面,
绝对不会把那件丑事说出来。但我不在乎。史官的职责,就是记录。无论光荣,还是丑陋。
“还要继续吗?”我微笑着问他。那笑容在他看来,比魔鬼还要可怕。他张着嘴,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知道,他怕了。但现在,
想结束这场游戏,已经晚了。主动权,从一开始,就握在我的手里。我看着他惊恐的眼睛,
缓缓开口,说出了那件,让季家蒙羞,也让他彻底万劫不复的往事。“两年前,
五月九日……”5“两年前,五月九日,晚上十一点三十三分。
”我的声音在寂静的宴会厅里,清晰得像手术刀划过玻璃。“您,季鸿宾先生,
利用您作为季家远房亲戚的身份,骗过了公司总部的夜间安保。”“您潜入了我公公,
时任董事长季维正先生的办公室。”季鸿宾的身体抖得像筛糠。他想站起来,
腿却软得像面条,又跌坐回地上。“不……别说了……”他哀求着,声音细若蚊蝇。
我像是没听见。我的大脑里,那段记录正在以最快的速度播放,每一个细节都纤毫毕现。
“您在办公室里,用事先准备好的微型相机,
***了办公桌上一份关于‘城西地块竞标’的内部评估文件。”“这份文件,
是季氏集团的核心商业机密。一旦泄露,将给公司造成至少十个亿的损失。”我的话,
让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家庭纠纷了。这是商业间谍行为,
是犯罪。我公公季维正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这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当时为了家族声誉,他选择了内部处理,没有报警。没想到,今天被我当众揭开。
但他没有阻止我。因为他知道,对付疯狗,就不能有丝毫的仁慈。“第二天,
也就是五月十号,上午九点。您联系了我们当时最大的竞争对手,宏远集团的副总,赵德明。
”“您开价五百万,要把这份机密文件卖给他。”我每说一句,季鸿宾的脸色就白一分。
到最后,他面如金纸,嘴唇上没有一丝血色。“但是,您没想到。赵德明,
是我公公安插在宏远集团内部的一步暗棋。他当场就拒绝了您,并且在十分钟后,
把您卖给他的事情,原原本本地汇报给了我公公。”“这……这就是商业版的无间道吗?
”宾客席里,有人发出了小声的惊叹。他们看我的眼神,已经从惊讶,变成了敬畏。
这个看似温和无害的季家媳妇,到底还知道多少秘密?“堂叔,接下来的事情,
需要我再详细描述吗?”我看着瘫软在地的季鸿宾,给了他最后的机会。“比如,
我公公把您叫到书房,您跪地求饶,声泪俱下地写下悔过书的全过程?
还是……您签下那份‘自愿脱离季氏家族,永不录用,永不相见’的协议书的场景?
”“悔过书和协议书的原件,都锁在老宅三楼的保险柜里。上面,还有您按下的清晰指印。
”“如果记者朋友们感兴趣,我现在就可以上去拿下来,让大家传阅一下。”“不——!
”季鸿宾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嘶吼。他彻底崩溃了。他所有的伪装,所有的算计,
都被我一层一层地剥开,露出了里面最肮脏腐臭的内核。他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
徒劳地张着嘴,却只能发出无意义的音节。名誉,扫地。人格,破产。
他精心策划的这场闹剧,最终变成了一场自我毁灭的独角戏。而我,只是个冷静的报幕员。
宴会厅里,雅雀无声。刚才还对着季家猛拍的记者们,此刻都调转了镜头,
对准了地上的季鸿宾。闪光灯下,他那张写满绝望和羞耻的脸,无处遁形。我站起身,
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扶了扶眼镜,用不大,但足够所有人听见的声音,做了最后的总结。
“季鸿宾先生,现在,我来回答您最初的问题。”“季家,为什么不管你。”“因为,
我们给过你机会。一次,两次,三次……无数次。但你,一次都没有珍惜过。”“因为,
你所谓的‘惨’,不是别人造成的,是你自己的贪婪、懒惰和愚蠢,一手造成的。
”“我们救不了你。因为你烂透了,从根上就烂透了。
”“至于你说的‘人情’……”我顿了顿,环视全场。最后,目光落在我公公和婆婆的身上。
“季家的人情,只会给值得的人。而你,不配。”说完,我不再看他一眼。转身,
对愣在一旁的保安队长说:“王队,现在可以请这位‘先生’出去了吗?”“可……可以!
当然可以!”王队如梦初醒,立刻招呼手下。“把他给我架出去!以后,
不准他再踏进季家大门半步!”几个保安一拥而上,像拖一条死狗一样,
把瘫软如泥的季鸿宾拖出了宴会厅。他没有再挣扎,也没有再哭喊。因为他知道,
一切都完了。宴会厅里,重新恢复了秩序。悠扬的音乐再次响起,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但所有人都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他们看我的眼神,彻底变了。不再是看一个花瓶,一个摆设。而是看一个……深不可测的,
季家真正的“掌印人”。我没有理会那些复杂的目光。我走到我公公婆婆面前,微微欠身。
“爸,妈,对不起,打扰了宴会的兴致。”公公季维正看着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震惊,
有欣赏,还有一丝……后怕。他沉默了许久,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语静,
你……做得很好。”这句夸奖,是我嫁入季家三年来,第一次听到。而我知道,这,
仅仅只是一个开始。6季鸿宾被拖走后,宴会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没人再敢小声议论。
所有人都端着酒杯,笑容得体,但眼神却时不时地往我这边瞟。刚才那场交锋,太过震撼。
一个平时在季家毫无存在感的儿媳妇,居然三言两语,就将一场足以打败家族声誉的危机,
化解于无形。而且,是以一种近乎碾压的姿态。她的武器,不是权势,不是金钱。是记忆。
是无可辩驳的事实。这种力量,比任何看得见的权柄,都更让人感到敬畏和恐惧。
季骁走到我身边,低声问:“你没事吧?”我摇摇头:“我能有什么事。”他看着我,
眼神里带着我从未见过的探究。“我不知道……你记得这么清楚。”“这是我的工作,
不是吗?”我淡淡地回答。他沉默了。是啊,工作。一个被所有人,包括他这个丈夫在内,
都认为是“闲差”的工作。现在看来,这个“闲差”,才是季家最核心的数据库。
宴会草草收场。宾客们怀着复杂的心情,陆续告辞。每个人临走前,
都会特意过来跟我打个招呼。态度恭敬,言辞谨慎。和他们刚来时,那种礼貌而疏忽的态度,
判若两人。我一一回应,笑容温和,举止得体。仿佛刚才那个言辞锋利,
字字诛心的“史官”,只是他们的错觉。送走所有客人后,老宅的大门缓缓关上。客厅里,
只剩下我们一家人。公公季维正坐在主位的沙发上,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婆婆宋丽云坐在一旁,眼眶还是红的。好好的一场金婚宴,被搅合成这样,她心里自然难受。
季骁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夜色,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打破沉默的,是季维正。他抬起头,目光如炬,直直地看着我。“语静,你跟我到书房来。
”“好。”我平静地应了一声。婆婆有些担心地拉了拉季维正的袖子。“老季,
你别……”“你别管。”季维正摆摆手,站起身,径直走向二楼的书房。我跟在他身后。
季骁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开口,只是给了我一个复杂的眼神。书房的门,
“咔哒”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书房里,弥漫着一股陈旧书卷和雪茄混合的味道。
季维正没有开大灯,只开了一盏办公桌上的台灯。昏黄的灯光,把他脸上的皱纹照得更深了。
他没有坐下,而是走到了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我。“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记这些的?